他只记得沙滩上有流动的马戏团,他从没见过那种廉价的帐篷,他不屑一顾,但又好奇不已。他从布料的窟窿里望一眼,有一头狮子在有限空间里艰难踱步。姐姐就像是那头关在笼子里的狮子。

后来他才知道,马戏团旁边的那片深邃又冰冷的大海,带走了母亲性命,带走了姐姐的希望。

薛宅的仆人并不喜欢没有母亲的孩子,仿佛阔太自杀是豪门耻辱,死在薛家引以为傲的海里,他和姐姐就成该被唾弃、被遗弃的孩子。

十岁的姐姐装成母亲的样子,给了他仅有的爱,教了他保护自己,哄他睡觉,甚至每天薛桐都会讲很多故事给他听,教他在薛家活下去,教他一些如果她某天突然走了,他该如何坚强活下去的生存技能。

他好害怕,姐姐会不要他。

可他又希望姐姐能活的快乐。

阿姿的事像是炸弹,把薛桐最后仅存的理智炸飞,炸的薛家鸡犬不宁,大房死的早,二房巴不得他们滚出家门,姐姐在客厅把薛汀脑袋砸烂,顺理成章的当场离家而去。虽然父亲阻拦,但幸好二房助力,姐姐终于脱离苦海。

领走前,薛桐只说,“你应该回西班牙,回到有母亲记忆的地方去,不要再回香港,也不要再回澳门,你要移民。”

他问薛桐:“姐姐,我们一起回去。”

薛桐只说:“我得看着他们死。”

闹了两年的分家,最终他还被送上了回西班牙的飞机。西班牙生活也富裕,清闲。他脱离了豪门风云,校园时光洗涤了他原本就模糊的记忆,只是他搂着美女看向海滩落日时,仍然能想起那头破碎的狮子。他终于长大能凭本事护住姐姐,却发现薛桐还停留在原地,那些粉身碎骨的回忆,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响在她的世界,她不肯前进半分。

今天他只能借一个陌生人的眼睛,看向那个所知甚少,却护他好久的姐姐。

还好。

姐姐看她时会笑,她看姐姐时也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