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下外袍在水中搓了搓,准备把血腥味弄干净了再回车上。
正洗着,他身子一僵。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男女欢好时发出的。一阵阵细碎的呻吟随着夜风飘来,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捏得指节都发白。
说是熟悉,却也过去十五年了。
记得那时候,他还不叫沈轻舟,也还没有学唱戏。
那一年,他还叫沈狗儿。
沈狗儿自幼就白嫩好看,生了一张女孩的脸。他没有爹,只有一个娘亲,可他的娘亲不喜欢他,看见他就不耐烦。他年幼无知,只当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稍稍长大,便明白了,他不是没做好什么,而是在娘亲的眼里,他不该存在。
他的娘亲是风尘人,常带些恩客回家,昼夜不分,寒暑不分。
每到这时他就会被赶出来,在门口蹲着。
晚上还好,但若在白天,那巷子里难免有一些街坊邻居路过,记忆里他们总是对他指指点点。他们叫他小娼妓,说他脏,不让自己的孩子接近他。
他很委屈,但很能忍。
幼年时候,他总是忍。
可即便和其他孩子的成长方式不同,沈狗儿也就这么个年岁,再怎么能忍,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有一回,他和一个拿石子扔他骂他的大孩子打了起来,他揍了那人一拳,起先觉得痛快,可没过多久就被一帮孩子围起来了。他拼命跑,跑了很远,最后还是没躲得过,那一天他伤得比平时都重,脸上挂的彩也多。
当年他是真恨,恨那些人,恨自己,也恨他娘。被打到无力还手的感觉很不好受,经受着拳打脚踢,沈狗儿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将来的自己会感谢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