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若换成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恐怕早吓瘫了,完颜照却强撑着一口气冲到拔步床边。就在她要扑上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脏,别过来,去把灯点上。”
她不可置信地保持着将扑未扑的别扭姿势没动,听那人又说:“别怕,我没事。听话,把灯点上,让我看见你。”
完颜照经历过血腥的宫廷政变,曾经任用酷吏杀了许多人,甚至不止一次亲自观刑。每一次只觉得恶心,从未害怕过。
而此时此刻她额上沁出了汗,后背早已汗湿,手心黏糊糊的,心在不受控制地狂跳,腿软得几乎迈不动步子。
黑暗中,似乎有人叹息了一声,墙角宫灯很快被点亮。入目是鲜艳的红,到处都是,有一个血葫芦似的人半跪半趴在拔步床边。
“十四——”下意识朝光亮处看去,只见十四仍旧穿着雪白的寝衣,谪仙般的小人儿并不染半点凡尘,漂亮柔软得不像话。
他手里拎着梁向给她的小匕首,上面虽然沾了血污,薄薄的锋刃仍然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反观自己,被喷溅出的鲜血沾了满身满脸,好像另一个人形血葫芦。
十四满意地看着她,朝她咧嘴一笑,露出珍珠般洁白的小乳牙。
他没死,他好好的,完颜照朝光亮处跑过去,一把将人抱在怀中,血人哭成了泪人。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害怕过,没有这样哭过了。
如果她没记错,最后一次痛哭,还是在贞观天子的葬礼上。
作为未亡人,她哭得肝肠寸断,几度晕厥,恨不得当场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