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力量,他不屑使用任何言语上的技巧,浪费时间精力。
但季望澄也是骗过人的。
他对黎星川说过谎,这个谎言贯穿他们的幼年与大半懵懂的青春期,将近十年,到现在都没停下。
而他说谎的目的,却并不为自己,是为了维护黎星川平凡而幸福的日常生活。
这让黎梦娇心情复杂。
“天灾”的恶名如雷贯耳,哪怕再多人告诉她,“天灾”有多么重视他那位普通人朋友,她依然先入为主地站到反对的立场,认为黎星川是被他欺瞒的可怜小孩,即无辜,又倒霉。
如果她有更加高等的能力,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两人被绑定。
可真正接近之后,她发现情况完全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季望澄,甚至比她这个血缘意义上的家人更怕黎星川受到伤害。
与此同时,这些年来,他为他做的也比她更多,小心翼翼到一种令人讶然的地步。
黎梦娇自知没有立场去质疑他的对待这段关系的真心,她担心的,是未来。
黎梦娇问:“你觉得你和闪闪是什么关系呢?”
季望澄想了想:“他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好,在这种关键问题上也很“听话”。
黎梦娇知道,此时季望澄愿意站在这里和她谈话,只因为她是闪闪的家人,念及此,他愿意把少得可怜的一点耐心施舍给闪闪尊重亲近的长辈。
她说:“如果,我是说,假设有那么一种情况,闪闪谈恋爱了,你想过吗?”她打了个补丁,“他的恋情并非由任何人设计,是在某天自由发生的。”
季望澄的神情终于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像是一只原本正懒洋洋小憩的雪豹,忽然进入了警觉状态。
“……我想过。”他说,“也有应对的办法。”
黎梦娇:“你会怎么办?”
季望澄忽然说:“你认为‘人类’是地球的主宰吗?”
这问题转得毫无章法,一下就从恋爱层面拉到了人类学,黎梦娇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只听对方兀自说下去。
‘人’总认为独有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力,是整个族群引以为傲的标志,由此能一时成为星球‘霸主’。
“人们常常以为自己有选择的余地。”季望澄平静地叙述道,“他们当然可以做出选择,但选择的范畴,早就被无形的条条框框界定。”
因此,他最后的回答是:“我当然尊重闪闪的选择,他是自由的。”
他是自由的,相对自由。
当这个“选择”范畴,在天灾之力的干涉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所看到的,便是季望澄希望他看到的;他能选择的,就是季望澄为他准备好的。
黎梦娇听懂了,并在这瞬间头皮发麻。
这个疯子。
她联想到所谓的“末世”,心想,如果是季望澄,完全做得出“因为闪闪恋爱了就毁灭世界,从而逼他回到自己身边”这种决策,并在判定其可行性之后立刻执行。
生活拮据的人,很难理解那些富豪一掷千金的行为,买双奢牌印花的木筷子十万块,轻易地浪费掉贫困家庭几年的生活费用。可对于富豪来说,这一行为尽是说明他们看上一双筷子,喜欢,想买,于是买下。
季望澄就是绝对力量领域的“富豪”,他毁灭世界,只是因为他恰好有这种力量,而这么做可以挽回闪闪,在这个过程中,其他人的悲恸,又关他什么事?
黎梦娇劝不了他。
她沉默许久,也说了句与问题似乎并不相关的话:“……如果所有人没有超能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