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规规整整地靠着自己的枕头,十指却扣在一起,闷出恼人的热意。
黎星川突然说:“我梦见我外公了。”
“……嗯。”季望澄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话题,“梦见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梦见他问我过得好不好。”
黎星川松开手指,双手反握垫在脑后,“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恨郑远。如果他不信誓旦旦地跟我说‘爸爸明天来看你’的客套话,我不会去找他,那外公也不会来找我,他就不会摔跤。……一遍一遍的,总这么想。”
“我真的恨他。”他又强调了一遍,“所以我最讨厌别人骗我,讨厌这种说给鬼听的虚伪客套。”
黎星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季望澄的神情渐渐变冷。
很长一段时间,‘恨’都是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动力。恨黎淑惠,恨郑远,所以必须成为比他们更优秀、更明亮的人。
其实他也知道,关于外公的意外,他最恨的人是自己。
恨意转移,能让他稍微好受一点。
窗外一声闷雷,电光照亮浅色窗帘,有种触目惊心的效果。
黎星川注意力成功被这声雷转走。
“要下雨了?”他想。
按照他的经验,春夜突如其来的雷,大半是要下雨的。窗门纹丝合缝地闭着,他依然能想象出雨后泥土的芬芳。
黎星川下床,坐在飘窗上,盘腿望天,准备观察雨势。
窗帘拉开,连绵的夜色如同群山,一层叠着一层的蓝墨色。
季望澄坐起身。
月光逐渐被乌云遮挡,他琥珀色的双眸隐在黑夜里,再无白天那种近乎无害的错觉。
瞳孔是天生的潮润,折着一点薄而碎的冷光。
季望澄在想另一件事。
“恨”是个很严重的词,站在“爱”的对立面,一侧是天堂,一侧是万丈深渊。他不能接受闪闪恨他。
欺骗已成定局,要怎么才能找到完美解?
很简单,让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永远闭嘴。
只要世界上没有超能中心,也没有“深渊”,所有的真相,就由他一人书写了。
先解决组织,把仇恨转移到“深渊”身上,然后再……
“季望澄!”黎星川忽然喊他的名字,“快过来,快过来,来看星星。”
季望澄一怔,十分顺从地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黎星川手指搭在窗户上,兴奋地比比划划:“勺状的行星,一二三四五六七……这是北斗七星!”
“天文选修……噢。你没选上那门。”他像打开罐头得到一颗糖果的孩子那样兴奋,眼睛澈亮,笑意在弯起的嘴角漾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好漂亮。”
季望澄没有看天上的星星,他在看他对面这一颗。刚形成雏形的计划,因黎星川的笑响亮起,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他点点头,十分认可地重复道:“好漂亮。”
作者有话说:
小季:黑化读条中…20…30…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