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川:“您好。”
他单方面地对她熟悉,毕竟这是在末世里朝夕相处的心理医生。
耿医生和他平心静气地闲谈。
片刻后,她拿出一枚怀表,背壳是铜制的,像电影里催眠师常用的道具。
“来,看着这个。”她说,“接下来,按照我说的做……”
黎星川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
之前,她用怀表催眠了他,改写他的认知,让他拒绝末日的到来,现在大概是想进行同一性质的尝试但他已经发现其中的关窍,不能再像一无所知时那样配合了。
耿医生也铩羽而归。
而季望澄,是最后一个来探望他的。
这时候其实已经相当晚了,他在病房里消磨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由于运动量不足,精神还清醒着,恨不能出去溜达两圈打打球。
黎星川在病房里打转,散步,准备等困了睡觉,完全不像个“病患”。
不一会儿,外间门被推开,季望澄出现在玻璃墙外。
他穿了件深色的衣服,反衬皮肤愈加苍白,泛着陶瓷般的无机质感。
“闪闪。”季望澄很轻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声音被墙壁滤过,传达时不甚清晰,要结合口型才能辨认出来。
黎星川:“你怎么才来呀?”
他几步走过去,但他一往前走,季望澄就后退,仿佛对他避之不及似的。
“你不要过来了。”季望澄说,“我身上不干净。”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难过,像是做错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正在挨训,尽管黎星川根本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黎星川问:“你哪里不干净?”
这场面,有种说不出的好笑。他轻松道:“我不信,除非过来,我看看。”
季望澄双脚钉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是与医院灯光如出一辙的冷色调。
气质沉郁,如同阴影般黏附在背后的墙上。
他摇摇头:“不行。”
“别那么紧张,我不觉得哪里难受。”黎星川哭笑不得,甚至想给他表演个原地虚空投篮,“我一点也不疼,也没不舒服。”
但季望澄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似的。
“我在想办法。”他低着头,自顾自地说下去,“闪闪,对不起,我没用。”
“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黎星川最怕他这副自说自话的样子,他太偏执了,容易钻牛角尖。
“你别这么讲。”他说。
显然,他没法靠三言两语扭转季望澄的想法,对方依然阴郁得像倒挂在屋檐下的蘑菇。黎星川直觉他的状态不太对劲,让人很不舒服。
像潮热的阴天,闷得喘不上气,呼吸困难。
“哎呦。”黎星川装模作样地弯腰,“我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