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伽黎伸出青蛙手接过信封,刚要脱玩偶装,眼睛一瞥瞥见墙上挂钟。五点了!

白薇要来了!

这玩偶套装穿脱都很麻烦,来不及了。“老板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他阔步跑出了玩具店。

与此同时,大江产业。

“我求爷告奶好不容易等来了这尊大佛,你自己说!你到底怎么把人得罪了!人家门都没进直接拒绝了合作!你知道给公司造成多大的损失么!"

“我……我也不知道,他就是忽然提出不合作,我真的不知道。”女秘书双眼含泪,声音漫上一丝哭腔。

她当然清楚幻海电子拒绝合作意味着什么,不仅是短时间内损失惨重,如果这事儿传出去,那些大大小小依附着幻海电子生存的公司一听,谁还敢和他们合作,就幻海电子的影响力想要整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这件事,董事会的人绝不会轻易姑息,你好好想想怎么办,如果不能征得董事会原谅,你知道结果是什么。"

董事长深吸一口气,语气软了几分,他大概能猜出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语重心长道:“年轻人,祸从口出啊。”

沈伽黎站在饰品店里,对着一排手链仔细研究着。

老板感谢他给他发了五百日薪,但这点钱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买下昂贵首饰,转了半天看到这家小资饰品店,主打轻奢风,价格也比较亲民。

饰品琳琅满目,沈伽黎看花了眼。

直到他看到了一条纯银手链,带一朵小小洋桔梗的吊饰。

在那个世界,洋

桔梗是妈妈最中意的花,她说喜欢洋桔梗的株态典雅,更喜欢洋桔梗的花语:真诚不变的爱。

每逢开花季,家里阳台便会摆满白色的洋桔梗,搭配几株粉色百合,得体好看。

手链的价格刚好五百整,店主被他的青蛙头笑到,免费送了他一只精致的丝绒包装盒。带上手链,体力值已达极限,但沈伽黎还是马不停蹄赶往咖啡厅。

咖啡厅门口搭了个台子,虽然简约,但布置得十分讨巧,欧式沙发搭配白色圆桌,镂空吊亭缀满高贵典雅的鲜花,旁边摆着白薇的易拉宝。

白薇还没来,但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粉丝,只是相较于年轻代艺人,白薇的粉丝似乎更加含蓄内敛,年龄也偏大,因此来的人数和年轻艺人的粉丝数不能比。

沈伽黎和其他粉丝被拦在白色木质围栏外,众人纷纷翘首以盼,等待大明星的出场。沈伽黎不安地摩挲着装有手链的小盒子,心中几分紧张。

一会儿见到她该说些什么呢,要直接叫妈妈么?可如果这么做,会不会被她当成奇怪的人,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沈伽黎讨厌一切社交,动脑子想词很累,况且以后未必再能相见,春梦无痕的过客罢了,谁会在意对方当初说过什么漂亮话。

但这一次,他做了数个深呼吸后,开始在脑海中组织完美语言,一定要让白薇对他留下深刻印象。

该说什么呢?"你好,我是你的粉丝,你很漂亮,我很喜欢你。"

不不不,感觉很猥琐。

"白薇姐姐你好,你长得和我妈妈一模一样,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不不不,有故意套近乎的嫌疑。

冥思苦想之际,咖啡店的工作人员搬出音响,播放起悠扬动听的bgm,为了预热现场,工作人员们开始在舞台上跳起他们提前排练好的舞蹈。

沈伽黎无心观舞,视线穿过青蛙的嘴巴看向广场入口处。

嘭嘭、嘭嘭。

心脏开始跳得乱没节奏。

下午五点,虽然气温降下些,但依然闷热,沈伽黎背着厚重的玩偶套装,整个人像泡在汗水里,

意识也有些许模糊。

五点一刻,白薇依然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大明星是不是耍

大牌,这么多人等着她,天儿也怪热的,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当明星。"旁边看热闹的大叔挪逾道。

“才不是耍大牌。”沈伽黎忍不住反驳,"她很忙,你当都跟你一样吃了晚饭吊个膀子就开始说人闲话?"

怼了一句不过瘾,又道:"况且你这种人都能生下来,人家为什么不能当明星?"

大叔望着这只对他出言不逊的大青蛙,想回击,奈何脑袋空空,大半功力都用在了嚼人舌根,索性偃旗息鼓,换个位置继续看热闹。

碍眼的人走了,沈伽黎继续对着广场入口,盯——现场人越来越多,有些等了大半小时的人实在受不了高温,嘟嘟哝哝离开了。

但沈伽黎坚信,越是重要的人越难得相见,他可以一直等。一会儿见到白薇后,所有的等待都变得值得。

但是——

音乐声戛然而止,咖啡厅的工作人员忽然上台,表情耐人寻味。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我很抱歉地通知大家,因为我们工作人员的疏忽,导致当时根本没有和白薇女士的助理协调好时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也是刚接到通知,白薇女士其实今天有通告是过不来的,大家也不要等了,为了表示歉意,每位入店的客人均可享受三折优惠。”

噼里啪啦一声响,落雷迎头劈下来。沈伽黎愣住。

他说什么?白薇不来了?

咬牙切齿jpg

但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失落。这痛苦的一天全是靠着见到白薇的信念支撑下来,结果到最后,黄粱一梦。

旁边几个小年轻不知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指着沈伽黎窃窃私语,还有人掏出手机不知在拍什么。

工作人员为了表达歉意,说他们店员还准备了其他舞蹈节目,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看个热闹。沈伽黎无力地倚着围栏,垂着头,脑袋发昏浑身发酸,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很困难。

好失望啊…..本来以为可以再见妈妈一面的。

可她是大明星,自己就像万千世界里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仰望着繁华的罗马,而眼前这简易的舞台,就是自己心中无限扩大的乌托邦。

还有机会再见到么。

浅色的丝绒盒子被汗水浸湿,晕开一块块深色的水渍。沈

伽黎最后看了眼舞台,缓缓摘下闷热的头套。

被汗水濡湿的头发贴在脸颊,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

去玩具店还了衣服,他沿着马路慢慢走,到现在,双眼还是一片花白,脚下的石砖也变成了豆腐,踩在上面虚无没有实感。

“嘀嘀——”倏然间,身后响起一阵鸣笛声。

不想理,反正不会是好事。

他继续垂着头往前走,但下一秒,黑色的迈巴赫追了上来。后座窗户打开,南流景冷漠的脸出现在他视线中。

“上车。”他的声音永远没有温度,如命令般。沈伽黎也没了精力和他争辩什么,打开车门上了车。

他不想知道南流景为什么在这,现在对这世间一切都毫无兴趣,都是些需要他转动脑子的累整。

车里的冷气吹散了些许燥热,沈伽黎斜斜倚着车窗,微垂的睫毛荫掩了瞳孔,被夜晚的灯光染上五光十色。

映在脸上的光被车窗切割成各种几何图形,忽明忽暗,仿佛垂照着一尊没有生命的假人。

南流景瞥了眼他手中的饰品盒,又看到路边尚未撤下的“白薇见面会”广告牌,大概明白了。虽然沈伽黎一直都是这种毫不生动的丧态,但今天的他,似乎多了一丝落寞。

良久,南流景低声问道:“就这么想见到她?”

沈伽黎翕了眼,发出轻不可闻的一声:“嗯。”

“见到她又能怎样,她会记住你么。”南流景淡淡问道。

沈伽黎没回应。想见妈妈需要理由么,还是说这是什么错事。

这世界上是有哪个孩子不想见到自己的母亲么?

一直到回了家,沈伽黎一声不吭上了楼,也不过问晚餐的事,南流景倒也没逼他。南流景进了沈伽黎的卧房,见他已经在床上躺好,身上还是那身被汗水湿透的衬衫。

"去洗澡,然后过来。"南流景命令道。沈伽黎没动。

"听说你快结业考试,有信心不复习也能考过么。"南流景又问。

沈伽黎都懒得理他。连报名费都凑不齐,还谈什么考试。

“我会帮你复习,如果你能顺利拿到istqb证书,我会给你奖励。”南流景道,"声明

一下,并不是为了你,而是如果我的太太是个连大学毕业证都没有的人,说出去我脸面没处放。"

沈伽黎抬了抬眼,又重新闭上。这变态反派说的奖励该不会是指要他亲手做一桌大餐。

“报名费我已经帮你缴过,虽然我不缺这一千五百块,但也不希望补缴第二次。”南流景声音愈发森寒,"去洗澡,然后准备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