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望着递到他唇边的蜜饯,目光中又映入鸿钧轻轻笑着的模样,张了张口,委屈极了:“师尊!”
紫衣华发的道祖低眸含笑:“嗯,通天生气了?”
“您怎么能,怎么能这样骗我吃药?”少年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一脸控诉地望着他。
鸿钧微微搭着眼帘,唇边笑意浅浅:“毕竟贫道的小徒弟,是真的不喜欢吃药啊。可他若是当真怎么也不肯吃,那他的病又怎么会好呢?”
鸿钧:“为师心中这般担心之意,想来,他也是会懂的吧?”
通天与他对视,眉睫剧烈地颤动,显示出其主人愈发波动的心绪。鸿钧仍旧含笑望着他,一直到少年忽得侧过身去,咬牙切齿地执起了那一碗苦药。
苦涩至极的汤药顺着白皙的脖颈起伏而落,他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忍受着莫大的折磨,却到底将之一饮而尽,随后一抹唇角,难受地咳上两声。
鸿钧近乎叹息地望着他朦胧的视线,殷红的眼尾,似一枝含露的桃花,悄悄在枝头绽放,放在袖中的手指动了一动,仿佛想替他擦拭那滴悬而未坠的泪珠,又阖了眼眸,按捺不动。
“真乖。”师尊接过了空白的药碗,含笑夸奖道。
通天有气无力地抬头:“如此,师尊可还开心?”
“开心。”他笑着应了一声,又随手取了一枚果子,亲手剥开递到通天唇边。
少年微垂的眉睫似又轻轻颤了一颤,他抿了抿唇,微微露出一点猩红的舌尖,小心地咬着果子的一端,将它拽了过来。
鸿钧便又拿了云帕,慢条斯理地擦过指尖,目光仍然停留在不敢看他的少年身上,似是觉得有趣一般,又唤了他一声“通天”。
“为何不敢看为师?”
通天:“……”
他直接退后了数步,面无表情地指着门的方向:“师尊,再见。”
这便是要逐客了。
鸿钧又摇摇头,揶揄道:“你啊,过河拆桥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气团子又十分有生气地瞪圆了眼,气恼地望着他。鸿钧又低声笑了半句:“好,为师明天再来陪你吃药。”
可是今天的通天,再也不想听到吃药这两个字了。)
*
更深夜重,似有什么潜藏在夜色之下悄然滋长,比白日里更为肆意,几乎令人恍惚失神,不知如何是好。
通天又垂了眸,长久地凝望着夜幕之下的星空与桃花,近乎茫然地想着。只是很快,他的视线又专注地落在下方的洪荒之上,暂且忘却了自身的苦恼。
鸿钧站在亭台之前,侧身望向混沌方向,袖中的手指隐隐掐算着什么,又忽而消失在原处。
长夜漫漫,寂然无声,却远非他们能够安寝之时。
渐渐地,似有一个脚步声传来。
他仰起首来望着这漫天的桃花,微妙地抽了抽唇角,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一般,手中长.枪直截了当地碾过一处阵法节点,生生从中探出一条安全的道路,宛如闲庭散步一般走了进来。
黑色的莲花安静地舒展开花瓣,栖息在他肩头,好奇地望着眼前的诸般景象,又微微伸出一片花瓣,仿佛也想去接那头顶翩然而落的绯色桃花。
“紫霞。”罗睺含笑的声音忽而落至她耳畔,引得灭世黑莲陡然回头,整朵花都颤抖了起来。
“你那边,能拖住鸿钧多久?”
紫霞认真地想了许久,又挠了挠自己的脸:“紫霞也不知道,但是,紫霞当时还顺手抓了两个西方的修士关在那里,如果他想救人的话,大概会花上至少一两天的时间吧。”
“一两天啊……那可真是太够了,”罗睺露出一个较为满意的神情,“那等他回来,大概是捞不到气团子的一片衣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