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愈是汹涌,它们挣扎中迸裂出的烈火,燃烧得亦是愈发剧烈。仿佛连整个剑身都沐浴在烈火的金芒之中,刺目得在千里之外都清晰可见。
罗睺……自然也望见了这一幕景象。
他在归墟里修养的速度远胜过洪荒,又及龙汉初劫反馈而来的力量同样支撑着他的恢复,此时此刻的他,游历洪荒寻觅着更多天生地养的法宝,也在无声无息中将自己的魔念留在经行而过的每一个地方。
诛仙四剑出现异动的瞬息,他心头便是一阵悸动,待掩藏了身形走到附近时,猩红的眼眸之中,恶意顿时兴风作浪,一寸一寸蔓延过整个心头。
……他仍然记得上清满身戾气的模样,那么美,又那么绝望,像是刀锋之上染血的花。
明明应该被人保护得极好的少年,却在那个瞬息之间流露出了他本该终生也体会不到的情绪,疯狂又平静,浓烈得像是浇在烈酒上的一簇火焰,又似大雪天里绷紧到了极致的弓弦。
比起之前虚伪的矫饰,令人嘲讽的天真,更加得令人怦然心动,几乎是……念念不忘,辗转反侧。
没有错,他的直觉没有错。
上清,生来便该属于魔道,这位执掌着杀伐之道的美人,合该同他是一路人!
只可惜,他来晚了一步。
罗睺微微抬起首来,长风拂过他猎猎的衣角,映着他眸底翻滚的恶意深沉如长渊。
世上既然已经生了罗睺,又何必再有鸿钧呢?
*
天道微微垂落了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须弥山上的景象,意识到鸿钧口中所说的“贫道自有分寸”是个什么意思,祂略微感兴趣地抬了抬指尖,令长风将消息送达,又望着诛仙剑微微皱了皱眉头。
“罢了,不过是诛仙之剑而已,又能如何?”祂又摇了摇头,将心头隐约的微妙之感压了下去。
倒不能说是自负,只是作为天道的祂,无形无相,无处不在,主宰着洪荒万物。在洪荒这片土地上孕育而出的剑,又如何能伤到祂呢?
绝无可能。
“只不过,上清的实力,这样下去恐怕又将进一步失衡,好在他似乎很听鸿钧的话,也很信任鸿钧……”祂思绪一转,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幕幕景象,“既然如此,应当无甚大碍。”
天道漫不经心地想着:“实在不行,就在鸿蒙紫气中留一道限制吧,稍稍压制一下,免得他将来越了界。”
这样想着,祂又重新放下了担忧的心思,熟练地安排起了一切后续事物,方方面面,林林总总,保证万无一失。又习以为常地观察了一下命运长河,确保其中没有任何异数出现。
不会有任何生灵从祂的棋局中超脱而去,也不会有任何外来世界的变数妄图改变未来。
如此,方才算得上一句——完美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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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萍迅速地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隐约的血腥之气,整把剑顿时支棱了起来,露出一副警惕的样子。
鸿钧执着长剑,瞥了眼风吹来的方向,眼眸中的冰冷之色亦是愈发浓郁,良久,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杀意森然,冰寒彻骨。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他淡淡地望去,似笑非笑,一点零星杀意藏在话语之中,随着他一步步攀升的气势几乎达到顶点,“罗睺,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心去死呢?”
“鸿钧,你都没死,本座又怎么舍得去死?”罗睺抬了眼,挥挥衣袖从虚空中踏出,弯眸一笑,抬手抓住弑神枪,“怎么,生气了?之前发那么大火……就因为上清与本座卿卿我我,言谈甚欢,你嫉妒?”
“……?”
鸿钧漠然无情地抬起眼来,望着照旧不改本色,死死往他的底线上踩的魔祖:“阁下是指,你差点陨落在紫霄宫这件事,是‘卿卿我我,言谈甚欢’?”
罗睺摸了摸下巴,眼眸低垂,唇角含笑,语气愈发显得暧昧难明:“是啊是啊,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打是亲骂是爱,美人拿剑捅本座心脏……那叫情深义重,爱慕已久。”
鸿钧阖眸,平静至极:“看样子,你是真的不想活着走出须弥山了。”
罗睺瞥了诛仙四剑一眼,又望了望鸿钧手中的青萍剑,弯起唇角嘲讽一笑:“事实上,你也没想过让本座好好离开吧。鸿钧,你触动了诛仙,不就是为了引本座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