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两辈子,都常怀遗憾。
世人向来是推崇忍耐的,忍一忍,这件事就过去了;再忍一忍,这辈子就过去了。然后呢?
草草地以一抔黄土,掩埋了终生的不甘。
可她再也不想这样了。
再也……不想这样了。
后土微微抬眸,再度望向枝头那歪头看向她的山雀,慢慢地走了过去。银尾的山雀蹦跶了两下,扬起翅膀,跳入她掌心之中。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落了她的袖中,谁也没有发现。
后土低眸浅浅地一笑,又抬首望向了东海方向。
她的友人们,是在那里吗?
也许是时候找个机会过去看看了。
远远的,帝江似乎发现了他们这边的不对劲,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后土收敛了几分神色,与烛九阴一道向前行去,重新归入了悲伤的人群。
*
洪荒这个巨大的棋局出现了些微的变动,底下暗流汹涌,纷扰不断。
但凡是对天机略有那么几分感应的人,都察觉到了其间的危险。山门关闭,洞府沉寂,如此过上千年万年,醒来再看这人世。
却也有人冷眼旁观,伺机而动,或从中谋取利益,或成了量劫之下微不足道的灰烬。
谁又能笃定自己会成为其中的赢家呢?
没有人。
鸿钧站在庭院之间,遥遥地望着天地间风云变动,眸光愈发得深邃。
这一次,连他也舍身入了棋局,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做那高高在上的道祖了。或许,哪怕是他也有可能陨落在这茫茫天地之间。
会后悔吗?
鸿钧这样问自己。
可他随即便摇了摇头,低下首去,凝视着他身边熟练地睡去的少年。
那人有着世间最为惊心动魄的容颜,举世无双的修为与实力,无数人向往着他,亲近着他。
可此时此刻,至少此时此刻,他却只属于他。
通天属于鸿钧。
这就够了。
道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手指轻轻替他掖好被子,又看着气团子滚啊滚的,熟练地滚到了他身旁,抓着他的衣袂,轻声唤他:“师尊……”
不长记性。
鸿钧淡淡地想着,眼瞧着气团子就要从云榻上滚下去,又不得不伸出手来,捞住了团子。
绯色的衣摆落入他怀中,无声无息,撩动了一角的心弦。
鸿钧眉眼晃动了一息,低头望去,他的弟子正安然地依偎在他身前,依赖地蹭了蹭他的气息,神色间颇有几分欢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