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脸色一变,“瞎说什么呢,文文才是音音的妈,音音和他们才是一家人,哪有不回自己家住的道理?”
她讲的没有一句不再理,讲完,才注意到许嘉音的脸色。
她连忙解释:“音音,阿姨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我看那位梁先生待文文真的不错,你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她现在改变很大,也很想你,当然,你这么大了,决定权在你手里,要是想好了,就和文文说。”
许嘉音有些怔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饭桌的气氛变得尴尬,大家都在埋头吃饭,忽然之间,他才想起,这不是他的家。
第二天,许嘉音做好了决定。他想好了,搬过去。
消息传到苏文文耳里,她自是很高兴,当天便带着梁先生过来帮他搬家,他的东西不多,他在这里最多的东西,无非对小江一家的感情。
东西是江言帮他搬上车的,那天江言格外话少,许嘉音全程被苏文文拉着说话,从过去的回忆说到现在的生活,满眼满心对梁先生的爱。小江说得对,爱情竟然真的把苏文文改变了,生平头一次,许嘉音在苏文文眼里看到了慈母的光辉,让他不可思议地感动。
当晚,他见到了自己的新房间,在梁亮的小别墅二楼,是之前单间的三倍大,里面分隔成两部分,一部分卧室,另一部分则是他专属的小书房。
别墅里很干净,到处摆满苏文文亲手打理的鲜花,穿围裙的保姆是位慈祥阿姨,毕恭毕敬地叫他少爷。
苏文文破天荒地拥抱了他,眼角噙着泪,“总算一家人团圆了,有空去改个名,该跟梁先生一起姓了。”
许嘉音不甚确定,他用这个名字,早已习惯。但在梁先生家里,用着“许”这个不知来历的姓氏,确实不太合适。
他勉为其难地点头,却没想梁先生走过来,搂着苏文文的肩膀说:“不用急,让音音适应了再说,名字只是形式,我们一家人还有许多光阴,亏欠了音音的,我会慢慢补偿给他。”
两人笑着对视,眼里皆有真挚爱意,不管他们的爱情究竟怎样发生的,那一刻许嘉音由衷感到震惊。
梁先生对他妈妈竟然真的不一样,苏文文到底积了什么德,花蝴蝶一样活了大半生,即将老去之时,还有福气做家庭美满的富太太。
那个假期,他要么呆在家里,要么陪苏文文出去购物,母子间的感情恢复得迅速,对梁先生的接受程度也从陌防备到了接受认可。下学期再开学时,他欣然接受了家里的司机,流浪狗抑或者守护灵,好似彻底死在上一段记忆里了。
那一年,许嘉音十六岁。
如果他没有分化的话,这样的幸福大概能一直维持下去。
新学期开始后没多久,有一天,苏文文出门参加聚会,很晚没有归家,许嘉音挑着灯在房间做英语听力,身体逐渐不对劲起来。
他是普通女人生下的孩子,尽管听过诸如刚见面的乔洛野所说的话,但他从未考虑过自己能有机会分化,所谓的美貌也大多遗传自苏文文。他只当是着了凉,为了不影响明早上课,拖着身体去楼下柜子里找药。
梁楼总是应酬很晚,保姆也碰巧请假不在,他只好自力更生服了感冒药,可那不舒服的感觉加重得很快,喝完药,甚至没有力气走回楼上。
他往沙发里坐下来,一摸已经发烧了,他想再次去找退烧药,试了好几回都没能站起来。
分化期很危险,不管什么人,都知道分化期很危险,但凡家族里有AO基因的孩子,十六岁前必须到正规医院做严格体检,预测出分化期,提前在家静养,或者干脆住进医院。苏文文一家三代里都没有AO,她也从未跟人提起任何有关许嘉音生父的信息,大家都默认那只是个普通男人,以至于直到现在,许嘉音难受得倒在地上,难受得发出丢人的呻吟,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他的第一次发情期。
他怎么了,他怎么会这么难受,额头好烫,他发烧了,可平时发烧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还有这些奇怪的感觉……他说不上来,凭着模糊的意识爬到沙发上,把自己缩成一团。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谁也没法帮他,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烧糊涂了,这样烧下去会不会死掉?想到死亡的可能,他强行支撑起精神,想回房间打电话。
他没有把手机带下来。
平时苏文文都不会玩到这么晚的,偏偏今晚怎么也不见回来,偏偏今晚谁都不在。他扶着沙发起身,用力了好几次都掉回沙发上,身体的力气通通被抽走了,此时他只有一种渴望,想被人抱抱。
他到底怎么了,所有孤独的记忆涌上心头,独自坐在楼顶,独自吃着冷饭,独自上学放学……他好想被人抱一抱,好想被温暖的人抱一抱,谁能给他哪有的怀抱,小江吗,不,他不想要小江,也不想要江言,他想到了乔洛野,看起来很高很有力量,被他抱着一定很暖和……可是他立马想到死去的小狗,立马恶心起来,恶心自己怎么会想到乔洛野!
他难受得哭了,他从小没掉过几滴眼泪,他呜呜地哭起来,“守护灵……守护灵还不出来吗……”
虚弱的呜咽声里,有人打开了客厅的门锁。
梁先生回来了,一身应酬留下的酒气。他先是喊了一声“文文”,没听到回应,疑惑走进来,还没见到人,先闻到了满屋子的信息素。
花了五秒钟,他反应过来,几步冲到沙发前,“音音,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