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为男子,这些偏爱是薄待。
——偏爱如她,远远不及不受宠的皇子所能得到的多。
恍惚间,她突然明白,自己在得知阿娘的武周以失败告终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是什么了。
——阿娘以女子之身从男人手里夺来了皇位,可到最后,还是交到了男人手里。
阿娘的野心勃勃,阿娘的雄心壮志,百年之后,评价不过奸妃妖后。
然而更悲凉的是她。
尽管阿娘以女子之身打破了这个时代对女人的禁锢,尽管她是阿娘唯一的女儿,尽管她被阿娘夸过最像自己的女儿,可她终其一生,不曾进入阿娘的备选。
——因为她,是女人。
“三兄不荒谬。”
隔了好一会儿,太平慢慢接着上官婉儿的话,“荒谬的是这个世界。”
这语气不大对,上官婉儿看向太平,娇贵的小公主静静注视着铜镜,眼底有着难以名状的感伤。
——她在物伤其类。
又或者说,她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尊贵。
那句三郎要以韦娘以女郎为圣人的话给她带来的冲击太大,像是新世界突然被打开,她环视周围的富贵荣华,悲凉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没有。
上官婉儿静了一瞬。
她与太平一同长大,太平的一个眼神,她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曾一度骄傲自己与太平的心有灵犀,人生得一知己,这是多么痛快的事情。
但现在,她突然不想让自己那么了解太平。
——她清楚知道太平在感伤什么,也清楚知道这种感伤她与太平根本改变不了,甚至在筹划夺位登基的圣人也改变不了。
这是流传在华夏大地千百年的礼法宗制,非一人之力所能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