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上不停地清嗓子,同时在脑海中飞快思索如果江棠承问起来该怎么说。
那个崽崽,我跟你爸在讨论带你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呢,老虎大象狮子什么都有。
秦郁上想好说辞后便镇定下来,将阳台玻璃门彻底拉开,走到江棠承面前先发制人地问:“怎么了崽崽,怎么不睡觉?”
大概在电影院里睡得太多,刚才秦郁上念故事的时候,江棠承迷迷糊糊睡着了,但秦郁上刚关灯离开他便又醒了,在床上跟四个玩偶玩了一会,还挨个取了名字。
因为他对猫过敏,平时摸不到真猫,所以对那只猫咪公仔格外稀罕,玩一会便抱着跳下床找江来。
客厅灯光明亮,冷气十足却没有人,江棠承很快发现两个大人都在阳台,正背对着他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着拖鞋轻手轻脚走过去,正准备从背后吓两人一跳,忽然就听未关严的门缝里传出了秦郁上的声音。
“谁让他是我儿子。”
江棠承怔在原地,嘴巴缓缓张成了一个圆圆的O,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了秦郁上的下一句话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到他真正叫一声爸爸”。
什么意思啊?
江棠承的小心脏剧烈跳动,接下来的话都听不见了,脑海里只有这两句在交替闪现。
“谁让他是我儿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到他真正叫一声爸爸。”
儿子……
爸爸……
江棠承的眼睛猝然张大。
“怎么了崽崽?”
秦郁上又问一遍,而江棠承仿佛没听见,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秦郁上没有来心头一紧,还没看出怎么回事,江来却已经意识到不对。
恐怕江棠承听到的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多。
果然,江棠承死死盯着秦郁上,胸脯忽然剧烈起伏,问道:“你是我爸爸?”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周遭气氛骤然凝固,一刹那秦郁上连呼吸都停了,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不敢动。
他做了那么多暗示就是为了让江棠承自己发现,而当江棠承真的问出这个问题时,他才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要紧张。
江棠承看看秦郁上又看看江来,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你真的是我爸爸?”
秦郁上喉咙干涩,在空调房里掌心硬是攥了一把汗。半晌,他才缓缓蹲在江棠承面前,想要伸手握住小孩的肩,然而江棠承却忽然闪身向后躲,叫他扑了个空。
秦郁上的心瞬间一沉,悬空的手掌微微蜷了一下,艰难地道:“崽崽,我的确是你爸爸,真的爸爸。”
生怕江棠承不信,秦郁上急切解释:“你看,我跟你,我们那么像,我们都对芒果过敏,对猫过敏,都不招蚊子,哦对了,我小时候也是卷发,还有还有……”
然而越着急秦郁上越想不出,只能扭头求助江来。江来从阳台走出来,也在江棠承面前蹲下,同他视线齐平,先是伸手将他睡乱的头发抚平,而后才轻缓却郑重地道:“崽崽,他的确是你爸爸,你身体里流着他一半的血。”
江来的话让秦郁上浑身的血液都变得滚烫,激动到几乎难以自持,然而江棠承却是另一副反应,小脸冰白绷得死紧,眼眶却蓦然红了。
他死死咬着嘴唇,洁白的乳牙留下一道深深齿印也不肯松开,忽然将怀里那只猫咪公仔狠狠往地上一丢,在两个大人震惊的注视中飞快跑回卧室,拖鞋掉了一只也没回头,而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关门声震得四面墙壁似乎都在发颤,也震得秦郁上心脏发抖,久久说不出话来,直到江来叫他他才回过神。
江棠承的反应大大出乎秦郁上的预料,自从得知江棠承和他的关系,在无数个时刻,做饭时、开车时、刷牙照镜子时、甚至午夜梦回难以入眠时,他都在想,想象父子相认的场面,想象江棠承得知真相后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