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腿无力地蜷起,如被拍在岸上的鱼,狼狈不堪得要命。人却是笑着的,低低说了句:“我又没说错,你在乎的人谁有好下场了?”
咚。迟燎面无表情地把左手的高脚酒杯砸在他脸上,竟然没碎,但里面残留的半杯液体张牙舞爪地迸溅在蒋玉的半张脸。
他被砸得像要晕过去了,人也流起了鼻血,和酒液混在一起。
迟燎满意地哼笑了声,就在这时,一道阴影从应云碎旁边跨过。
应云碎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一直没反应过来,就像在注视一场刚开始的暴力美学剧,冷不丁被人按了暂停
迟燎被扇了一巴掌。
“混账东西。”是蒋龙康到了。
但不是他扇的巴掌,他带了个彪形壮汉,仿佛是来控制一个逃出的生化试验品。
“你再这样发疯,我什么权力都不会给你。”
迟燎笑起来,眼底很是不屑,但说的是:“嗯,明白了。”
他歪歪脑袋,应云碎看到有鲜血从耳道流出时,心脏才泛起丝钝痛感。
迟燎看了看腕表:“时候不早了,去看电影吧。”
几厢沉默,应云碎一股气堵在嗓子眼,延迟地意识到,
迟燎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真的就若无其事带他去看电影。
订了辆敞篷超跑,前往瑶海岛最漂亮的沙滩,车机上有一个秋季蜜月歌单,迟燎没有播放。
两人一语不发,好像都觉得彼此应该开口说点什么,结果都没有开口。应云碎面向车窗,车窗倒映着迟燎的侧脸,依稀能看出被扇耳光的红痕。
目的地是很细腻的白沙滩,空无一人,仿佛从未有生灵踏足般的干净澄澈。
唯一突兀的就是在某处支上了小型幕布,野餐椅,木桌上放着投影仪和笔电,野餐垫上堆着松软的零食、鲜花和柠檬茶。
迟燎走过去,在笔电上敲了敲,自顾自地说:“我们今天看罗密欧与朱丽叶。”
应云碎没有回答。
这里安静而广阔,只有海潮声缓慢地一波又一波。11月的滨城其实挺冷了,但不知怎么这两天的瑶海岛都很暖和,海风扑过来都是温柔的。
迟燎大概是没研究过这种投影仪,鼓捣了好一阵才让幕布上渐渐有了画面,应云碎无声地看着他忙活,看着他嵌入幕布,幕布再嵌入紫蓝色的大海与天空背景。心里像被人揉捏着,有些烦躁。
迟燎把桌子推到野餐椅前面,挑挑拣拣了些零食放上来,撕开每一个包装,又微微把柠檬茶盖子拧开。
看着还杵在沙滩上的应云碎:“你坐啊,我开始了。”
应云碎仍旧没有说话。
于是一言不发地坐着,只有莎士比亚的独白,一点一点从海风罅隙里挤出来。
应云碎用右手大拇指掐着左手食指指腹,好像在看电影,好像在看海,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应云碎。”迟燎蓦然开口,目光在屏幕,声音却戳的应云碎的脸,“你被吓到了,在怕我对吗。”
应云碎的碎发被风吹得扬起,微微遮住眉眼,看不清神色。
迟燎见他不答,露出了恍然又不耐到有些焦躁的表情,把问句改成肯定句,笃定道:“你在怕我。”
应云碎沉默了两秒,轻声反问他:“我难道不该吗。”
迟燎笑了:“嗯,我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