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燎头型饱满脖子修长,耳后到后颈那段区域的头发剃得干净利落。应云碎环着的胳膊忍不住往上抬了抬,用昨天被捏红的手腕上那块凸起的骨头去悄悄体会那一小片精神奕奕的青茬。
三秒后又被自己的动作给惊到。
怎么回事……
只是来岛上办了场婚礼。
他对迟燎的“安全距离”竟就已几乎缩减到快消失殆尽。
到了家。
卧室的床几天不住冰得要命,不过应云碎都还没来得及蜷缩身体,迟燎就把他如雪片一样的脚握住,用自己干燥暖和的大手掌来回摩挲。
都说脚是人类的第二个心脏,应云碎的第一个心脏很鸡肋,第二个心脏却敏感异常。本来他是真有点半死不活了,但看着迟燎近乎虔诚地坐在床边给他暖脚,他只像踏入一团火山泥,是自己的筋脉血液在喷发。
他自然是感动的。
这种感动和迟燎之前给他做过的琐碎又不一样,好像他们亲过抱过,在礼台前宣誓过,感动里就会包裹着新的情绪。
最重要的是,应云碎已经见过这人掐起蒋玉脖子时那张又冷又邪的脸,也体会过他在各种宾客间虚与委蛇时得体却强势的气场。
然到头来回到家,那个男人又恢复到应云碎曾主观判断的形象,垂下眸的睫毛在眼睑处扫下格外专注乖巧的阴影。
以前这是让人迷茫的反差和割裂,可脚暖起来了,手也暖起来了,他才觉得反派的“前后不一”,在自己这病秧子面前,是一种令人无法招架的绝对幸运。
他静静地凝视了一会,才有气无力也显得柔情蜜意地开口:“好了,可以啦。”
迟燎戳了下他圆润的大?趾:“云碎哥,感觉这是你全身上下最胖的地方诶。”
“。”应云碎的柔情感动顷刻消失,羞耻地翻了个身。
待他吃药时,迟燎则兴冲冲裱画。
就是应云碎婚礼当日画的那幅。
其实没有画完,但是写生嘛,错过了也不会再加,反倒有种铭刻瞬间的太阳的感觉。迟燎哼着歌把画挂在卧室的墙上,他像注视自己的作品即将上展。
他画画水平不算差,色感很好,但在应云碎看来,艺术家最珍贵的特质超越生活的脱俗感,和异于常人的敏感到近乎偏激的情绪,他身为孤儿不会有也不配有。
他理性,现实,自小审时度势注意别人情绪,只想赚钱过一个更好的生活。
是以他成了策展人,让艺术家被看见、而自己变商业的职业。
他觉得这都是命。在认识白邦先之前他只是一个会看展的人,当年遭遇了火灾时也有一场展,但他始终没排斥这些东西。
从他的视角看,那场事故是从烟开始的,看不到明火也就没产生危机感,错过了最佳逃生时间。他根本不知道安全出口在哪儿,凭着本能乱走,却走进了一个房间被困。待听到横梁掉下的声音一切已晚,他想跑,但被束缚般完全动不了,然后被火舌吞噬,覆盖,压着他无法呼吸……
砰。
应云碎猛地睁开眼,艰难地喘着粗气。
天花板。
神志回潮,瞳孔渐渐复焦。
原来是不知啥时候睡着了。
又梦见了火灾。
“怎么了。”
若不是这道模糊低沉的声音,应云碎都没意识到迟燎侧躺在他身边。
大概是药效发挥,上一秒还在看迟燎裱画,没想到已经是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