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后遗症,也只是有些性冷淡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他后面对人的挑剔程度堪称病态他对“性”的概念早早就与“美丑”产生联系。
他要欣赏一个男人,那这个男人的身体就得足够好看,足够标准完美,足够像画、像雕塑、像一切唯美艺术品的范式,足够戳中他的心让他超越那道猥琐的阴影。
思及此,应云碎抱着膝盖,模棱两可地回答两个群演:“嗯,有点心理问题,所以进的疗养院。”
正常人的情商都不会再刨根问底心理问题是啥,群演二号也只顺势提到另一个主题:“哦哦。说到疗养院,现在这些服务机构都好洋气,我姐之前也是在疗养院坐月子,又高级又人性化,修得像个城堡呢。”
“应老师你们富家公子哥儿去的疗养院,肯定也很高级吧?”
应云碎笑了笑:“没有,就很普通的疗养院而已,但环境确实挺好的。”
那是在苏市郊区,很静谧平阔的一块地儿,绿化特别好。是以就有很多类似的服务机构,治病啦养老啦临终关怀啦。
他所在的疗养院不像城堡,但应云碎猛然想起来,隔壁的那建筑倒是修得挺像的,类似瑶海岛的葡萄酒庄,森严到大气,围着高高的铝艺防护栅栏。
他为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城堡”里种的蔷薇花会爬得半边栅栏都是,艳丽漂亮,他有时候就会走到疗养院外围对着这隔壁的栅栏画画。
栅栏对面时不时有些奇奇怪怪的人,感觉精神都不太好的样子,有人会咿咿呀呀给他打听不懂的招呼,有人会想买他的耳朵,问他是不是梵高。
他记忆最深的倒是个小男孩儿,可能六七岁吧,瘦瘦小小地,又坐在轮椅上,就显得更小。他被根根栅栏的柱子挡着,只感觉绑得像个木乃伊,脸都被缠得只露出双眼睛,头发很黑。
小男孩儿每次过来都是来自残的,因为蔷薇花茎有刺,他把腿上的绷带解开,用唯一能活动的右手摘刺去戳划本来就伤口淋漓的腿。
应云碎第一次看到没说什么,以为只是意外,第二次就拦住了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可能就是想做好事吧。男孩大概不知道栅栏外一直有人,吓了一跳,隐在蔷薇花后的黑眼睛睁得大大的,应云碎才发现他似乎是个哑巴。
两人算是认识了。
后来应云碎发现那孩子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像要雕刻自己一样拿着什么锐物就想往皮肤上刮,他便摘下耳机,让男孩把手伸出栅栏外,用耳机线牵住他。
栅栏修得太细,男孩就只能伸出一根食指。所以那段经历应云碎记得很清楚,那男孩伤得太重人看上去太可怜,又不会说话,而他用耳机线缠人手指头,穿过蔷薇花的栅栏牵着,就真挺特别的。
后来有一天他要走了,哑巴男孩儿还从栅栏的缝隙里给他塞了一朵快谢的蔷薇花。
应云碎也ьEǐЬEī礼尚往来地画了幅蔷薇花的画卷好,在角落画了个雪花图案当署名,塞回给他。
片场的声音再次回笼,应云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忆到这了。
看来上辈子还是有很多挺有意义的事儿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啥时候眼纱也拧根绳似地缠到了食指。
他抬了抬。
自始至终,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有随便拿些什么就缠手指的毛病啊。
四周乱哄哄的,漫长的群戏终于结束。应云碎看到迟燎大睡一觉后精神奕奕地跑过来,盔甲又叮铃叮铃地响,像一头兴奋的丧尸,连忙从群演堆里挣脱:“先告辞了。”
诸葛赫要和尸体丙去人少的地方共进午餐。
应云碎抱着两碗盒饭,青白色的绸布还绕在食指,迟燎保持一个恰当的距离跟在他后面。待走到人少的区域,才长腿一跨地追上人。
他色胆包天地用食指勾起眼纱垂下的一角,拉住,像拉应云碎的手。右手食指一圈圈的纹身,也像和应云碎绕在食指上一圈圈的绸布连在了一起。
两人在脏兮兮的片场一隅坐下,迟燎掰开一次性筷子,先掏出手机:“云碎哥,看到你和别人自拍了。”
“……”这人可能有第三只眼。
“我们也拍两张。”他说,拿食指在屏幕上戳啊戳,上面的纹身被屏幕照亮,像蛇,像藤蔓。
应云碎大概是刚刚的回忆作祟,莫名还觉得像耳机线。
不过这个神奇的比喻刚刚冒出来就迅速散去,因为顾在洲突然走了过来,大概是跟了他们一会了,一脸啧啧称奇地说:“二位好恩爱。”
迟燎迅速站起,高大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