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迟燎凌晨两点多才回家。

洗澡时他对着镜子看了看后背。

他又不是铜墙铁壁,被火架一砸怎么可能安然无恙。一声不吭不是逞能,只是真无所谓而已,他对痛感不敏感,也享受痛感。

因着他这行所无事的态度,此刻后腰处没及时处理的烧伤漫着淤青看上去分外吓人。迟燎觉得应该涂个药了,但他又累又困,还喝了些酒,最终还是直接拐进卧室砸到了床上。

然后他就发烧了。

迟燎这毛病最糟糕的就是,他就算离身体危害很近他也不会感知到有什么,他不会觉得难受,所以感染了就感染了,病了就病了。

这和无痛症患者缺乏痛觉预警机制,很难及时发现自己己受伤或患病有点像。他本来压力就大,又格外疲惫,这一觉差点睡昏过去。

是应云碎把他拍醒的。

那时是凌晨四点,应云碎又做了噩梦鬼压床,习惯性地往迟燎身上靠。

他不知道迟燎是啥时候回来的,只觉得迟燎睡衣竟然都没脱很不像他的作风。结果手臂一贴才发现这人烫得厉害,烧得像休克了,有湿润黏腻的液体透过他背后的睡衣压着床单流出。

“你他妈感觉不到痛吗?”此刻看迟燎睁眼应云碎才稍微松了口气,是真急了,第一次骂了脏话,“你干嘛不说?你还仰躺着睡,你弱智?”

迟燎有些晕晕乎乎地趴着,都不知道以应云碎的力气是怎么让自己翻身的,他才睡了两个钟头,真的只想继续睡。但隐隐听到应云碎的啜泣,闭着的眼睛又连忙睁开,艰难地撑起来。

迟燎发现近几天的应云碎格外脆弱。

最开始他结婚的人儿就像颗钻石,晶莹剔透却很坚硬,哪儿像这两天,都红眼圈好几次了,软乎乎红彤彤的草莓心。

他已经在接近最真实的、最没有戒备的云碎哥。

思及此迟燎笑了笑,哑着嗓子道:“没事啊云碎哥,我没啥感觉。我吃个退烧药就OK。”

“你伤口都感染了,得去医院。”

“不去医院。”迟燎说,从床上站起来,有气无力,“我自己就可以处理,不用这么麻烦。”

医院于他或许就像应云碎脑子里的火灾一样,应云碎将心比心了会儿也就妥协,叹了口气:“你趴着,我来给你涂药。”

家里的各种医疗用品确实很全,但迟燎后腰的伤口有些不堪入目。应云碎跪在床上,自责地吸了吸鼻子,冰凉的手指贴着他滚烫的肌肤:“迟燎,你不应该这样。”

迟燎手垫在下巴上,眯着眼竟是笑着的:“错了啊,云碎哥。”

毫无歉疚之意,只黏糊地像撒娇。

应云碎用生理盐水给迟燎的后腰小心翼翼清洗伤口脓液,想起十几小时前迟燎给他涂脚踝的擦伤他都全身绷紧,而这可是擦伤完全无法比拟的伤口。

他光是看着都倒抽一口气。

但迟燎硬是闷哼都不哼一下,肌肉也没有发力地绷住,就是很自然的紧实状态。

“不疼吗?”应云碎轻声问。

“不疼。”迟燎说。应云碎以为他只是在强撑,学着下午他的口气,“我轻一点儿涂啊,你忍着点。”

迟燎笑起来,背肌一起一伏的,应云碎没看到他完全是一脸幸福的表情。

涂完包扎好后应云碎紧张地出了一身薄汗,揉揉迟燎的头发:“感觉还好吗。”

迟燎眨眨眼。

好家伙,好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仿佛他是那个救死扶伤的,应云碎才是个大伤归来的。

“挺好的。”他用手指勾住应云碎的手指,“谢谢哥哥,我们睡觉吧。好困。”

有那么半个小时,应云碎还杞人忧天地怕迟燎疼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