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燎给他擦了擦泪痕。
应云碎说:“你能不能抱着我睡?”
通常靠到胸膛时,迟燎顶多松松搂着他,不会抱他睡觉。怕毫无意识用过劲儿捆得人呼吸不畅,把人心脏都压坏了。
但此刻迟燎确实急需一个拥抱,犹豫了几秒就把应云碎提过来,脑袋埋在他侧颈,小口小口闻着他的气味。像按图索骥终于爬回小树干的巨型松鼠,深深呼了口气。
都抱紧了,才回答:“嗯好。”
应云碎拍拍他的背:“希望不要做噩梦了,睡吧。”
“嗯。”
他很快睡着,这下就又回到了之前那种睡相,呼吸和缓沉静,应云碎看了他一会儿,所有悲伤空落的心情都没来由散去,皱巴巴的心脏也被抚平,竟跟着也睡着了。
他觉得,迟燎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关系了。他需要迟燎,迟燎也需要他。
虽然他只是替身呢。
也是因为这个念头的盘旋,等应云碎在葬礼看到那个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时,脑子里第一个鬼使神差冒出的念头,竟也是幸好迟燎没跟他一起来这。
迟燎本是要来的,他在期末周,这天都专门请了假缓考。
结果在早上接了个电话后,还是向应云碎道歉说无法前去。
应云碎看他脸色深沉,有些担忧:“公司出事了吗?”
“不是,是叶森,他出了点事,我得去看看。”迟燎说,声音挺云淡风轻的,好像叶森只是去超市扫码少付了几块钱被逮住。
内心却暗潮涌动。
应云碎差点被火架砸之后,他把蒋玉关起来,是麻烦叶森“关照”了蒋玉三天。
迟燎记得蒋玉说“我会一直陪你玩幼稚游戏”时,那仿佛要置之死地于后快的疯子样儿,有些不安。
眼下是他妈妈和沈梵忌日也快到的日子,他光顾着着保护应云碎了,年底黏着他让他多呆在办公室,也是确保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却忽略了叶森。
然后他出事了。
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个拳,迟燎眼底闪过不让应云碎察觉到的阴鸷凶狠,他说:“我尽量快去快回,手机保持通畅。你看了奶奶就回来,不要和应家人周旋。”
全是命令句,应云碎接收着他这瞬间切换到成熟模式的口吻,点头:“嗯,那你注意安全。”
应云碎的确只想送完温琴最后一程。但事情并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
应家好歹也算家大业大,温琴又是维宏医院前董事,在应建明的授意下,丧宴办得很隆重。
甚至还请了地方媒体。
而应云碎虽然直接被应家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此刻在大众面前,却仍要装个“应家长孙”的样子。
尤其是他还是十几岁才被温琴他们找到的,更成为前来吊唁的人多以探究的对象。
哭丧环节,他没有哭他绝对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眼泪,就更落下了话柄,对比旁边仿佛都要哭厥过去的应海应染,被人讨论温琴是不是捡了个白眼狼。
应云碎感觉自己一直在被推着走,他看着一片乌压压的黑色人头,觉得空气都很压抑窒息。
他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仪式,葬礼总不会让人感觉好。更何况是他这种情况。
最后一次见温琴遗容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冷汗浸透。
今天生理心理都不算舒服。
迟燎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