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纷乱的情绪被迟燎的这些话掰成一块儿一块儿,如外面的雪一样飞。
“我做了件坏事,在看展的访客登记里记下了你的地址和手机,我太想找到你了,”迟燎的瞳孔渐渐有些失焦,“但我没想到今天怎么就梦见你了。我就是想说,我很感谢你,很想见到你,虽然第一次见你我也才10岁,但我那时就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不知道”
他突然竖起自己的食指,往上举,像在比一湾银河,向世界上唯一一个值得听到解释的人解释,他那一圈像蛇又像藤蔓的图案是什么:
“我后面好多次都想死的时候,看到我的纹身就会想到你用耳机线缠住我的手指,然后就又说再忍会儿吧,”
纹身是纪念耳机线,是克制与禁锢,
“而且说不定还能找到你。”
也是救赎与想念。
应云碎的眼泪夺眶而出,坐起来,这样才能握住他举起的手指,像握住他比的银河,手掌被烘热,这纹身箍紧了他灵魂。
迟燎醉得太厉害了,意识完全乱了,听着身旁的啜泣,也没有想过安慰,只还是攒了股劲儿侧过头,眯着眼描摹他的脸,贪心地感叹了句:
“要是每天都能梦见你就好了。”
应云碎坐在床上,他躺着就是仰视的角度。
像回到10岁,他坐在轮椅上,仰视着好像比自己高很多的陌生哥哥,头顶是光,有了年少第一个荒诞不经的蔷薇花般的念头,
以后要长得比他高,牵住他。
“每天你都来,然后等我十八岁时,我就可以向你求婚。”迟燎说到这勾起嘴角笑起来,
“我会问你,”
食指从应云碎手掌里挣脱,指腹轻轻划着应云碎的胸口,划出心脏的形状,然后戳了戳:
“我会问你,哥哥,我的食指是你的,你把你的无名指给我好不好?”
第53章 回应
应云碎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滴到戳着自己胸口的食指上。他握住,声音都在颤抖:“……好。”
“嗯?”
“我说我愿意把无名指给你,我接受你的求婚。”应云碎把他蜷着的其他四指都掰开,插进去,十指紧扣裹住,贴着自己最羸弱的地方,能听到砰砰砰的有力回响,
“我愿…….我注定和你在一起,迟燎。”
不是愿意,是注定。不是主观的促成,是客观的必然。
他们11月初领的证,十二月初举办的婚礼,却在次年1月下旬才算是有了个求婚仪式,虽然一个躺着一个跪坐着,一个意识混沌年龄都记得乱的,一个不停地擦泪却仍溃不成军,看起来有些随意。但酒精和雪声簇拥着,从一个不浪漫的视角解读,也能算浪漫。
应云碎一向在意逻辑和因果,可这里有太多诡谲和神奇。在种种还尚未解释清楚的疑团之外,此刻他只确定,
他和迟燎是不期而然的千载奇遇。
所以也是理所应当的冥冥注定。
迟燎眯着眼笑了,笑得挺奶的,是没想到他会同意,而事情表白完他感到分外满足、也分外安心的笑容,目光飘渺但澄澈,黑沉沉的,像要包裹应云碎的星海:“妈啊这个梦……我都不想醒了……”
应云碎舔了下他食指,俯下身,手沿着他的眉骨往额后刮:
“没事儿的。我保证你醒来我们就结婚了。”
迟燎睫毛往下垂,
“不会的。”他很轻幅度地摇摇头,眉间闪过一丝痛苦,嘟囔,“醒了就又得装,装成个大人,虽然我也不小了,但就是觉得好累…….哥哥,你能不能再抱我一下?虽然吧。”后面的话好像有些难以启齿,应云碎追问:
“虽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