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马说起来与临泽那匹还是一母所生。”他父亲那时笑道。“你们一人一骑,也算相得益彰了。”

“爹,连战马你都要这般讲究?”方临渊当时浑然不觉,只笑他父亲道。

却见他父亲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战马与将军一样,命数虽长,但可供驱策的拢共也只有这些年。只盼这匹马与临泽的那匹,能到上了年岁后,一道颐养在上京。”

当时的方临渊只顾笑他父亲,送匹马还要他给养老送终,却在此后才知道,他父亲是希望他们能不做死在沙场上的将军。

但那时,他兄长阵前而亡,他兄长的流云代他兄长被剥下皮来,裹在了那将领用来垫脚的凳子上。

方临渊摸了摸流火的鬃毛,翻身而上,出了卫戍司的大门。

他早知今日不知何时回家,这才没叫府上的马车在外头等他。反正这条路他熟,辛苦流火一遭,也省得侍从们在外头陪他熬夜。

走过两条街道,四下里便渐渐安静了。这一路而去都是高墙大院,高耸厚重的院墙立在两侧,偶尔走到大门附近时,才有两盏微弱的灯火。

四下寂静,只剩下周遭新飞来的燕子鸣声,和方临渊哒哒的马蹄声响。

方临渊便在这时拐过了一条街,拐进了个不大宽敞的小街里。

风声一起,吹拂得流火柔软的鬃毛拂在方临渊的手背上。

有异动。

微风吹来,方临渊明确地觉察到有人藏匿在不远处的巷子里,气息遮掩的很是拙劣。而他一扯缰绳,目光向前一凝,便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了前头离地几寸的位置上微微反射的银光。

绊马索?

方临渊眉心一拧,只一瞬停顿之后,便双腿一夹,驱策着流火仍向前行。

便是突厥人都不敢绊他的流火,他倒要看看,今日藏在暗处的是一群什么东西。

临近绊马索时,他缰绳一提,流火便轻盈地从绳索上跳了过去。他不动声色地骑着马仍旧朝前走着,距离那巷子还有几步远时,他一晃缰绳,踏着流火的背脊悄无声息地飞身而出。

而得了他指令的流火,仍向前走去,哒哒的蹄声没有片刻停顿。

流火刚到巷子口,暗处几个人影便纷纷冲上前去。

但那几人刚冲到街上,便见街上赫然站着一匹通体暗红的大马,一双温驯而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马背上却空空荡荡。

几人愣在了原地。

“少爷,怎么只有马?”其中一个匆匆问道。

“怕是谁家的马跑出来了吧……”另一个小声说道。

“闭嘴!”为首的那个瞪了他们一眼,走上前打量了流火一圈。

“不是让你布置好绊马索吗?”他道。“这马怎么好端端地就在这里?”

“这……小人确实布下了,少爷,不信您看。”

“你若布置出来的是糊弄人的东西,你这两个月的月钱都别想要了!”

被唤作少爷的那个狠狠地指了指他,径自朝着绊马索的方向走去。“是不是你栓得太低了,那马一步就跨过去了?还是你拴得太松……”

就在他距离绊马索只两步,正要蹲下身查看时,骤然一道黑影自屋顶落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身后。

“少爷……!”

后头的几人尚未来得及出声,便见那黑影抬腿一脚,将他踹向前去。

他猝不及防,被踹得前冲两步,恰栽在绊马索上,被绊得一个跟头滚在地上,摔得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