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渊回头,便见赵正下了场来。他提着裙摆,嵌珠的柔软绣鞋径直踏进了草场中。女子的绣鞋向来低矮柔软,刚走出没几步来,鞋畔的锦绣就染上了尘埃。
方临渊连忙引着马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他面前:“怎么了?场子里脏,当心衣服。”
却见赵平静地嗯了一声,抬起头看向他:“没打过球,何必接他这一茬?”
方临渊却笑了笑,毫不在意道:“试试呗。”
只见赵眉眼微微一垂,片刻沉吟,眼中仿佛淌过了沉冷的暗流。
接着,便见他又抬起了眼,一双幽深且安静的眼睛在喧嚣的马场中,静得仿佛天地失色。
“只当做玩了。”只听赵这样说道。“你放心,他嚣张不了几天。”
方临渊没明白赵这是要做什么,但他话里大有深意,此处人多耳杂,他也不敢多问。
便在这时,候场的锣声响了起来。
“回去吧。”方临渊跟赵打了声招呼,便策马回到了场地中央。
马球简单,不过是拿着球杆的两队人马,谁先将那颗球打进对方球门里就算得筹,先得到规定筹数的便算赢得比赛。
方临渊从小就对这类项目不大感兴趣。
他从小习武,马术也好,在那帮世家子弟中鹤立鸡群。但那会儿他不过十岁上下的模样,同龄人里凑不出一支马球队,好不容易一起玩了,那些小孩儿又输不起,打一会儿就哭天抹泪。
方临渊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单手引着缰绳,停在了球场正中。他对面的王昶骑的是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马,跟他上一场骑的并不一样。
钟鼓馔玉、玉堂金马的贵族子弟,便是出来打球都要一场球赛换一匹马。
方临渊的目光淡淡落在王昶脸上。
娇贵死了,他的流火可是能跟着他在草原上日夜奔袭千里,岂是这些京中纨绔比得了的。
王昶只当他这眼神是在挑衅,毫不示弱地瞪了回来。
便在这时,锣声响了。
只见王昶攻势凶猛,当即举杆冲向了正中的那颗球。他一副势在必得、速战速决的模样,离球还有几步远时,球杆便已高高扬了起来。
方临渊亦单手抄起球杆,迎面朝王昶而去。
他确实不会打马球,方向、准头和力道,当然没有从小玩球的世家弟子那么熟练。
但他枪耍得最好,便是那仁帖木儿都忌惮害怕。万军之中,只要看得见敌将首级在哪儿,他一枪便中,绝不会挑空。
就在王昶即将碰到那颗球的瞬间,方临渊在他面前猛一勒马,流火随之侧身扬蹄,刹那挡住了他面前明媚的骄阳。
一人一马凌厉的阴影之下,王昶连方临渊球杆的影子都没看清。
那颗球便消失在了他视线当中。
王昶还在找球,方临渊已然跟着球飞走的方向纵马而去了。
他眼神好,天上盘旋的鹰都能一箭贯穿双目,击落后不光能吃肉,完好的鹰羽还能在山穷水尽之际与木棍捆在一起凑合当箭矢来用。
那球从他眼前飞过,简直像慢动作似的。只是力气用大了些,方向也没掌握好,朝着王昶球门的方向斜着飞过去了。
方临渊连忙纵马跟上,在它即将飞出球场边界之际,一杆将它拦了下来。
王昶还没找到球,他就已然在那球还没落地之际,精准地又补了一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