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棋盘上扭转某种局面,需要十步百步的算计。但若只是某颗棋子碍着了他的眼睛……
那便只需要偶尔违反规则,将它摔碎在地就行了。
他不大明白方临渊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对上方临渊那双清澈极了的眼睛,赵却又发不出声音。
片刻,他微微偏了偏头,喉咙也跟着上下轻轻滚了滚。
“可他刚才还打算要害死你。”他说道。
“这点小把戏算得了什么?”方临渊脱口而出。“他不是已经自食恶果了吗?”
说到这儿,方临渊的脸上还露出了些意气风发的小得意。“若是他这点小动作就害死了我,那在虎牢关我便不知要死多少回了。”
赵微微垂了垂眼,将方临渊手上的丝帕打好结,便松开了他。
可杀心已起的人,不杀死他,怎么睡得着呢。
他没出声,方临渊却竟反过手来,温热的手心隔着单薄的春衫,覆在了他的小臂上。
“他丢了这样大的颜面,于我而言已算两清了。”赵偏过头,便对上了方临渊一双干净得过头、一时烫到了他目光的眼睛。
他当即偏回头去,没敢再看他,只听着他的声音落在自己耳边。
“他这条命今日还是我捞回来的呢,看在我的份上,饶他一回呗?若他再敢有下次,不必你动手,我亲自把他的狗命再取回来。”
方临渊这话当然是随口说的。他身在十六卫将军的位置上,法纪条律如铁,自不会像江湖中人一样快意恩仇。
只是赵刚才的眼神太冷了,让他觉得他是真的想要了王昶的性命。
这是真不至于。
眼看着赵勉强微微点了点下巴,他终于松了口气。
他的确没想到赵这么护短,不过一个纨绔子弟幼稚的挑衅,便轻而易举地挑起了赵的杀心。
这会儿放下心来,方临渊也渐感到饿。反正已经到了宴会上,他便拿起了旁侧的银箸,顺带吃了点东西填肚子。
赵在旁侧静静看了一会儿,对他说道:“我有些事,要离开一会。”
方临渊想都没想地点了点头。
却见赵光说要走,却半天没动作,也不见他起身。
方临渊疑惑地看向他,便见赵还在原处,偏过头来静静看着他。
“还有事吗?”他问道。
“你当真想好了?”赵问他。
“什么?”
“王昶。”赵说道。
他饭都吃了一半,怎么赵还在想杀王昶的事啊!
“当然想好了,你快去吧,不必管我。”方临渊连忙答道。
见赵默默地站起了身,分明一副清雅得神仙似的打扮,却生像套了皮囊的恶鬼,浑身透着一股凉丝丝的气息,随时都能取人性命似的。
是了,赵管不管他不要紧,赵自己才是个危险人物。
这回倒轮到方临渊不放心了。
见着赵要走,他单手攥着筷子,抬头重复道:“你千万别乱来啊,不必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