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金玉镶嵌的发冠将他的头发整齐地全束了起来，方临渊第一次发现，赵嘴唇原来这样薄，下颌的棱角也极锋利。

他眨了眨眼。

旁边的几个掌柜这会儿还在你来我往地笑谈，说起了朱公子那日在马球场上力排众议，豪掷万金去押方临渊赢的趣事。

那银子原是赵押的？

方临渊询问的目光递向赵，便见他神色淡然，并没否认。

也难怪了。这样的事任谁做出，那都是惊世骇俗的奇闻，但若说是赵做的，似乎就也不那么令人意外。

他本就是个惊世骇俗的人。

方临渊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眼睛却忍不住飘向赵，看一眼，再看一眼。

赵这副打扮倒是也挺好看，就是总透着一种违和，熟悉又陌生的，像是突然出现的第二个人似的。

方临渊实在新奇，又实在觉得有趣。

所以那天他在酒楼上以为看到了赵，其实是真的了？赵胆子也是真大啊，衣服一换，堂而皇之地就在外头露面，真不怕自己身份暴露……

终于，在不知他第多少次打量之后，赵终于转过头来，让方临渊直撞上了他的目光。

“将军似乎对在下很感兴趣。”他说道。

方临渊一顿，眨了眨眼。

能不感兴趣吗？便是话本子里的狐妖神鬼，也没有像赵这样摇身一变成男人的吧？

……虽则这样说有些奇怪。

方临渊只微微一愣，便朝着赵笑起，对答如流地应声道：“可能是跟公子你投缘吧。”

虽则这副场面有些奇怪，他和赵，都穿着男人的衣服，坐在一起叙话。

但方临渊竟非但不排斥，还觉得有些好玩。

毕竟在座的这样多人，谁知道这位朱厌公子背后便是当今圣上膝下的五公主呢？偏只有他知道。

这人到底有多少重身份啊？移形换影，不辨真伪，当真是厉害。

而周围的掌柜们见此情状，脸上都露出了喜色，不动声色地交换着目光。

大名鼎鼎的十六卫将军、赫赫有名的安平侯说什么？说跟他们东家投缘！他们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家，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当即便有好事者端起杯来，先敬方临渊，又敬赵。

方临渊大方地满饮了杯中酒，侧目看向赵时，却见他酒杯只一沾唇，便放下了。

方临渊险些笑出声来。

便是再多身份伪装的狐狸精，不会喝酒这事儿却是实打实的。

他让此时的赵吸引了太多注意力，一时不察，被旁人看见了眼里的笑意。

“将军这是在看什么？”旁边当即有人满脸堆笑地问道。

在看我那位不能喝酒的“夫人”呢。

方临渊自然不敢与他们说实话。但他心思向来转得很快，只一瞬停顿，便笑着对那人说道：“没什么。只是感叹临江楼的蓬莱春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我家夫人滴酒不沾，否则定要带两坛回去，给他尝尝。”

说着，他悄悄地又看了赵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