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佑帝笑着,让太监给方临渊赐了座。
“爱卿办事,朕向来是放心的。”鸿佑帝坐回了御座之上,说道。“不过朕听说,那些匪徒,爱卿竟已都带回京城来了?”
方临渊点了点头:“是。”
鸿佑帝面上多出几分愁容。
“你也知道,突厥使臣尚未北归,这么多土匪弄到京城来,爱卿只怕欠考量了一些。”他说。
方临渊忙道:“陛下放心。现在这些匪徒,全部都关押在京郊驻军的营地里,由守将范玉树看管,并未进入京城。”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顿,又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将他们送归京城,也是因着查出了另外一桩事。”
“哦?”鸿佑帝道。“爱卿请讲。”
“这些匪徒,全都是兖州城逃离的守军。据他们供认,去岁到今年,兖州城因灾荒,竟饿死了士兵不下数十人。臣认为此事不同寻常,故而特将他们带回,来禀报陛下。”
鸿佑帝闻言,微微一愣,眉头也皱了起来。
“朕记得,兵部并未收到兖州军的折子。”他说。“兖州的饥荒竟严重至此吗?”
方临渊微微一顿,话到嘴边时,想起了方才下车时赵叮嘱他的话。
“只管奏呈情况,言简意赅就够了。”他说。“不要提胡匪的事情,也不要主动请命。”
只一瞬,方临渊便低下头去,回禀道:“具体情况臣尚且不知,因此才将这些人证送入京城,请陛下做主处置。”
听到这话,鸿佑帝嗯了一声,语气中多了两分赞许:“爱卿此事做得很对。”
“多谢陛下夸奖。”方临渊低头道。
“既然如此,这些人就暂且先关押在城外。”便听鸿佑帝说道。“兖州饿死了这么多士兵,的确不得不查。爱卿做得极好,领了赏赐,便快些回府中好好歇息吧。”
方临渊松了一口气,行礼应声之后,退了出去。
鸿佑帝淡笑着目送着他离开,继而神色莫测地端起了桌上的茶盏,低头饮了一口。
“黄纬。”再放下茶盏时,他开口唤道。
立在一旁的太监当即上前,弓着身子应声:“陛下。”
“派人出宫,去召桑知辛来御书房见朕……”
说到这儿,鸿佑帝微微一顿。
后头的话,渐渐消失在了他逐渐拧起的眉心之中。
十来年了,他用桑知辛倒是用得惯了手。
清廉,贫穷,聪慧却又古板,本是极得他心意的臣子,却偏偏卷到了江南的那桩乌七八糟的事里。
即便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罚到桑知辛头上,却也看得出来,这些事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饶过他一回,却无法心无嫌隙地接着用他。
片刻,鸿佑帝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罢了,不召他。”他说道。“元鸿朗是不是回京了?”
“是,陛下,元大人两日之前回来的,早递了折子,说想见陛下。”黄纬在旁应声道。
“嗯,那就去,召元鸿朗入宫。”鸿佑帝说道。
方临渊刚回到侯府,就听下人来报,说有贵客来见,已在厅中等了些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