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展开,却见里头只短短一句话,是方临渊的字迹。
“车驾已备,不必更衣。”
今日外使入京,方临渊在外带队,按说该是没时间与他见面的。
若要此时相见,便是急事。但看方临渊信中的语气,却不像急事。
赵停在原处,眼见着吴兴海已转身去取他的衣服了,便先行出声制止了他:“等等。”
吴兴海回头,便见赵单手握着那封信,神色莫名地看了片刻,继而说道:“无事,你不必管了。”
吴兴海不解,却仍是躬身行礼道:“是,殿下。”
他正要退下,却在即将退到门前时,又被赵叫住了。
“还是先派人去探听一番。”只听赵说道。“窦怀仁、太常寺还有卫尉寺上下,全部与今日外使入京有关的,去查他们可有异动。”
吴兴海躬身行礼之际,不由得多看了赵两眼。
只见五殿下目光已然平静下来,似乎信中不是要事。可他偏又要派人,上上下下地全要查上一遍……
吴兴海微微一顿,继而在心中不甘而认命地叹了一声。
这样谨小慎微,殿下若不为了他自己,还能是为谁呢。
赵换上了一身出行的百褶遍地金罗裙。如今的天气已是日甚一日地寒冷,他外头穿了一件软红的织锦袄子,又添了一件兔毛披风。
以女子的身份出行向来麻烦一些,即便不特作装扮,他赶到府门前时也是一刻钟之后了。
马车果然停在那儿,赵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便见车夫正一边行礼,一边躬身朝着他笑。
马车一路穿过静谧的街道,熟稔地绕过每一条禁行的道路,拐了几个弯后,停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后巷里。
赵打起车帘,已然有侍女将下马的足凳摆在车前了。
赵目光微扫,便见周遭往来的皆是身着锦衣、非富即贵之人。他面前已有满脸堆笑的掌柜领着一众小厮上前跪拜迎接,他抬头看去,只见面前是一座三层高的雕楼,走的是偏门,因此看不见这座楼的牌匾。
他没有出声,只抬手让面前众人平身。
那掌柜当即起身,躬身笑着一路将他迎到了三楼。
“今日得蒙公主殿下驾临,真是我泰丰楼三生之幸呐!”那掌柜一边将他朝三楼的尽头带,一边笑着说道。
泰丰楼?
赵的确没来过,只听闻此为京中最贵的酒楼之一,又颇受官家纨绔公子的偏爱,因此声名赫赫。
他没言语,旁侧的绢素已然替他问道:“掌柜怎么知道公主殿下会来?”
那掌柜一边笑着,推开了三楼尽头两扇宽大的雕花门,一边说道:“安平侯爷对殿下上心呐,昨日特花了重金,托了好几位公子才替殿下您定下了这里!咱们泰丰楼,那可是今日遍京城最好看的去处了!”
雕花木门被推了开来。
微微凛冽的寒风忽地迎面吹来,而周遭众人眼中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三面临窗的顶楼厢阁,宽敞而华美,柔软的帘幔被敞开的窗子灌进的风吹拂起来。
正中的圆桌上,珍馐满桌,却只一副碗碟,虽未摆放美酒,却隐约能闻见母树滇红的香气。
而他们正对的床前,赫然是一座宽敞的露台,透过那儿,正能看见一路通往皇城的长街。
“异兽过长街!那可是每年万寿节上京城最好看的奇景!侯爷听说咱们这儿是观赏异兽的妙绝之地,专程为殿下定下了这里!”那掌柜说着,忽地惊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