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走吧。”他听见赵说道。“再晚一些,就要赶不上开宴的时辰了。”
他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似乎在埋怨开宴的时辰不合时宜, 又似乎在嫌弃自己繁复的罗裙与嫣红的唇脂将他圈住,令他除了这清浅的一抚,无法再做旁的事。
方临渊的脸轰地红了起来。
他匆匆后退一步, 这回,赵没再强抱着他。
而是抬起了手来, 平缓而有条不紊地替他整理好了衣袍,扫清了上头的褶皱。
方临渊的脑海却已然混沌成了一片。
赵刚才说什么?他待他好……什么原因……
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答案呼之欲出。
一直到回到了席间, 行礼祝词之后在案前坐下, 方临渊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僵硬地转过头去, 便见身侧的赵姿态安静娴雅, 对上他目光时, 还淡淡地一笑。
相敬如宾的姿态里,却有种道不明的情愫蔓延。
他一定真的在做梦。
眼前这样的场景,他不是没有幻想过。
但那是在他尚且不知赵真实身份的时候,他凯旋而归,带着满身的荣光与功勋,想要用它们换取一个人的半生安稳。
他那时自然想过,他们二人有一日能做一对相敬相爱的夫妻,琴瑟和谐,心意相通。
但这样幻想中的景象……
竟在这一日,他与赵明明白白地同为男子的一日发生了。
李闵顺果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方临渊那一拳又重又狠,即便没有打在要命的脏器上,也足够他那软肉包裹下的胃痛上几日了。
但是,即便被打得一顿宴席都没能吃下几口饭去,他也终究没敢说出被方临渊打了这件事。
一场千秋宴办得盛大而热闹,重华殿内的歌舞声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朝臣与贵眷们纷纷举杯,庆贺陛下千秋万年。
便连年幼的九皇子赵珏都捧起杯来,奶声奶气地祝父皇万岁。
鸿佑帝开怀大笑。
而远在数千里之外,抵达苏州府两日的三皇子赵瑾,却彻夜不眠。
他外祖重用的手下果然利索,刚到苏州两天,便替他找到了廖才。
廖才看见他时,吓得跪倒在地,哆嗦着泣不成声,不等他询问,便哭着求他饶自己一条性命。
他似乎早知道有这一天了。
从太医院离休的那一日起,他便觉察到一直有人暗中跟着他。
他在宫中为陛下办了那么多年的差,怎么会不知道宫里头的手段?让一个人不声不响的死掉,有百种千种办法。
于是,他日日悬着一颗心,惊弓之鸟似的小心着自己的一饮一食,一路隐匿行踪,从京城逃回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