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烛火安静地跳跃着,“钟馗”坐在那儿,随意的姿态中带着一种难掩的矜贵。
他俯着身,一只手肘撑在膝头,另一只手垂下去,在散落一地的奏折中翻捡着。
鸿佑帝挣扎着,可嘴巴早被堵得严严实实,呜咽片刻,也不过无功的徒劳而已。
他眼看着那人从满地奏折里拾起一封,单手抖开了。
正是今日传来的那封陇西捷报。
就在这时,有个面涂判官彩绘的叛党走了进来,径直越过鸿佑帝,停在了那人面前。
“主子,侯爷安顿好了,已经为他备下了晚膳。”叛军说道。“侯爷问您是否用过,他等您一起。”
侯爷……
鸿佑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方才便见此人与方临渊形容亲密,如今看来,他们二人当真是同党!
可自从方临渊回京,便一直在他严密监视之下。
谋逆弑君的阴谋,肯定不是一日两日之功。他严防死守……竟还是没觉察到分毫!
那边,面具下的那人嗯了一声,再开口,嗓音已然柔和了几分。
“让他先吃。”他说着,将手里的奏折递给叛军,道。“把这个给他。”
“是。”叛军双手接过,利落地行过礼便要转身离开。
便见那人懒洋洋地直起身,一边慢悠悠地朝着龙椅上一靠,一边抬手指了指座下的鸿佑帝,说道。
“我问他两句话。”
叛军当即意会,俯身一把抽去堵在鸿佑帝嘴上的布。
鸿佑帝剧烈咳嗽起来。
“你这把椅子坐起来,是很舒服。”
那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难怪你如此不舍得。”
鸿佑帝抬头,便见他慢条斯理地抬起一条腿,姿态优雅地踩在龙椅上。
他搭在膝头的那只手只简单朝上抬了抬,停在旁侧的几个叛军便退了出去,殿门掩上,里头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鸿佑帝咳嗽未停,便上气不接下气地怒叱道。
那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他在笑。
那双眼睛,有些熟悉,可被面具挡得严严实实,只看得见一双满含戏谑的瞳孔,冷得让人遍体生寒。
“重要吗?”那人问他。“先关心自己能不能活着过除夕吧。”
鸿佑帝瞳孔骤缩。
“你敢杀朕?”他嗓音战栗,甚至支撑不住那番外强中干的怒容。
“是方临渊让你这么干的?”
那人眼中的笑容登时消失了。
他垂眼盯着他,居高临下,仿若在看一样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