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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黎柘垂了垂眼,掩去了眼睛里的水光。

提及往事,他稍有些哽咽,之后的话说不出口了。

他没说,当年他母亲被暴民侮辱,被救下之后,偷偷抱着他离了营地要去投江。是先安平侯方铎将他二人从江边救下,以为她是生计所迫,便取下自己随身的荷包,让他与母亲拿去换米。

他母亲却坚决不要,说自己不过一条脏命,只想带着孩子随夫君而去。而他站在一旁,手中紧攥的绝命书落在地上,被方铎捡了起来。

方铎朗声笑道:“哪里脏了?你家孩子不过四五岁就能写下这样多的字,我家的渊儿如今还只晓得玩蹴鞠,这全是你这做母亲的心血啊。”

他绝口不提绝命书上写下的肮脏往事,只夸他很会写字。

他母亲当即泪如雨下,而方铎则将荷包塞进了他的怀里,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样的乱世里,你娘还教你学了这样多的字。你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高中状元,才不枉费她这一番苦心。”

时隔多年,他当真中了状元,让他母亲享了荣华。

他则将最后的遗憾藏在了心底里。

非为他如今在贵人如云的京城被嘲笑践踏,也非为他被迫指婚在公主府里如履薄冰。只为一样,便是他做到了那位恩人的期许,却未能于衣锦之日再见他一回,只能朝着虎牢关的方向,遥遥向他上一炷香。

他垂着眼,努力将眼中的泪意逼迫回去,却在这时,他肩上落了一只手,轻轻拍了拍。

他抬眼,便见是方临渊。方临渊个头比他高出一些,这会儿正好垂下眼来,笑着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