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咎的额头上都是汗,长发黏在脸颊上,身上的寝衣已经被冷汗浸湿,那模样是说不出的狼狈,他大口地喘息着,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他迅速看了看周围。

战场不见了,解剖楼不见了,停尸间,王老师都不见了,只余下烛光掩映下的房间,淡灰色的窗幔,和身边满目担忧却神色安抚柔和的人。

宁咎的肩膀仿佛脱力一样地塌了下去,阎云舟这才微微伸出手来,却在下一秒,一个身上湿漉漉的人便扑到了他的怀里。

宁咎所有的脆弱在这一瞬间爆发,他死死抱住了眼前的人,声音急促甚至带上了哽咽:

“我梦到了研究生的老师,他在怪我,他在怪我,他的手都掉下来了还要来抓我。”

宁咎似乎清醒了,又似乎没有完全清醒,他一部分的情绪还是陷在了方才那个太过真实的梦境中,阎云舟安抚地顺着他的脊背:

“不会的,你的老师不会怪你,他会骄傲于有你这样的学生,若是我是你的老师不知道要多得意,煜安,你也不要怪自己的好不好?你没有做错,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宁咎的下巴抵在阎云舟的肩头,他的周身似乎都带着轻颤,阎云舟任由他抱着,一句一句地安抚。

只是在宁玖没有看见的地方他的眉心也在蹙着,因为他意识到,宁咎并不是完全害怕战场上的血腥,他在愧疚,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夫,治病救人,对生命的敬畏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而这一次他的做法无异于推翻了他所有从前的认知。

清醒的时候他或许还能清晰地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迫于无奈,但是等到睡着了,梦境中展示出的确实他最深的情感,他在愧疚,他在心底否定了自己,所以他近乎执着地告诉他他没有错。

宁咎过了半天才缓过来,身子不在发抖,人也清醒了不少,但是却不说话了,只是还那样抱着阎云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