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六点左右, “夕阳”下山的时间,头顶的震动、碰撞、尖叫与哭泣都会结束,阿尔文知道厮斗结束了,在互相残杀中存活下来的“感染者”会被带去新的牢房, 进入新的实验阶段。
他并不关心本杰明·阿彻要做什么——他已知道当时那个白发矍铄、目钩如鹰的老人的身份——但他不关心本杰明·阿彻究竟想从他们身上获得些什么。
他望向玻璃窗, 窗上自动浮现出“18:03”的虚拟时钟。他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整颗心立刻兴奋地提跃起来。
这是他一天之中唯一值得期待的时刻。
“母亲”会带一颗维生素糖从通风管道偷偷爬下来。
阿尔文第一眼见到她, 就知道她的身份是“母亲”。女人来自东方, 面容温婉, 五官淡秀,唯独一双眼睛生得令人心神荡漾,如雪濯桃花,极黑极亮。
但他也只知道她是母亲, 这是他被植入的记忆给他的唯一答案。除此以外, 他什么也不记得。那些温存和爱曾经不属于他,以后也不该属于他。
地下基地没有正经食物,所有人每天只能吃到一碗白花花的糊质营养液。还有一颗维生素糖, 不太甜, 发酸, 以供他们补充必需的人体营养素。
女人会把那颗糖藏在口袋, 每天期盼着, 发餐的钟铃一响,她就会挤进人群中, 趁人不备, 爬进卫生间上方的通风管道。
她会把这颗维生素糖藏在门角, 警卫员每天放食物的地方。这样阿尔文就可以趁人不备, 将那颗糖顺进隔离室里慢慢品尝。但他一颗颗攒起来, 从来不吃。
午餐时间只有十分钟,因此,女人只能和他说十分钟的话。但她在这十分钟里编出了不少故事,足够阿尔文拼凑出一个家庭的美好过去:父亲是机械设计师,母亲是义体医生。他还有一个随母姓的东方名字,“谬悟”,听起来非常陌生。
他总是蜷缩在门口角落听母亲说话,女人便总是问:“为什么,阿尔文?出来,让我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