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饭店的客人多,听到的消息也多。
四九城说大很大,但到了贺家那个层面,真出了事儿,保准连城门口要饭的乞丐都能不打磕巴地从头说到尾。
时下里,就没有说贺六爷待方伊池不好的。
果不其然,方伊池蔫蔫地摇头,扯了衣衫对阿清说:“画画儿吧。”
他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蹙眉捏起画笔,想要多说几句,又听方伊池喊冷,便搁下毛笔,先将没点燃的火炉点起来,再一个一个都抬到了床榻前。
这么一忙活,就忘了问正事,只一个劲儿地嘀咕:“晓得冷,还要画?……干嘛遭这个罪?”
方伊池闷声答:“我乐意。”
阿清将毛笔在颜料里狠狠一戳,蘸了饱满的赤红色颜料,笔尖带着火气扫过方伊池瘦削的脊背,在感受到明显的颤栗后,又不忍心地收了几分力:“你乐意个鬼!”
方伊池哼哼唧唧,似是反驳了什么,但阿清没听清。
他也懒得听,左不过是为贺六爷说好话。
阿清一边画凤凰,一边恨恨地想,贺家的爷们儿到底有什么毛病,勾得他身边最说得上话的朋友一个劲儿地犯糊涂,现下连他自个儿……
呸,他才不要为贺四爷犯糊涂哩!
方伊池的确有自己的主意。
他误会了医生的意思,当自己得了白喉,命不久矣,痛得昏昏沉沉间,免不了开始说胡话:“阿清啊,你觉得贺四哥……就是六爷的哥哥,如何?”
阿清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哼:“在我面前提他,你可真想得出啊。”
“我……我琢磨着,觉得六爷的话对。四哥就是个榆木脑袋,不会说话,但心是好的。”方伊池生怕自个儿真没了,好友没有着落,说得情真意切,“你……你试试呢?”
阿清笔下一转,笔锋带过方伊池的蝴蝶骨,刚好勾勒出半个凤凰翅膀,没好气地嘟囔:“是是是,他是榆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