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惊又喜,亦冲凤长生招了招手,直至他再也瞧不见凤长生了,亦不肯放下手。
堪堪分别,他已尝到了相思之苦。
不知下回再见凤长生是何年何月?
不知凤长生能否安然无恙地诞下孩子?
他于万千愁绪中,研墨提笔写了一封奏折,禀明今上近日的战况以及凤长生身怀六甲一事,求今上派太医照拂。
但凤长生终究不是全然的女子,于太医而言,亦甚是棘手吧?
那厢,凤长生哭了一通后,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发怔。
商靖之虽不在他左右,幸而有商靖之的骨血陪着他。
“爹爹有些想念父亲了。”
“不,爹爹很是想念父亲。”
“爹爹从前不觉得情爱之事有何意义,更不懂一人为何会爱上另一人。”
“现下爹爹进了这相思门,已然明白相思之苦了。”
“爹爹忘记让父亲为你取名了。”
“父亲何时方能回到爹爹身边?”
他絮絮叨叨地对孩子说着话,突然又想哭了。
由于风雪交加,赶路不易,天未暗,一行人便寻了间客栈住下了。
凤长生食欲不振,为了腹中胎儿,正勉强着膳食,忽然耳尖地听得邻桌夸赞“鬼面将军”英武无双,与有荣焉。
然而,接下来,他竟又听得一商贾模样之人嘲讽道:“‘鬼面将军’无异于酒囊饭袋,连区区戎狄都对付不了。”
他气得拍案而起:“若非‘鬼面将军’,你以为你能在此大快朵颐么?‘鬼面将军’舍生忘死,岂容尔等这样的宵小诋毁?”
商贾理所当然地道:“他拿着朝廷的俸禄,便该舍生忘死。”
“朝廷的俸禄不足以买下他的性命,他不求拜将封侯,不求名垂青史,只求国泰民安。”凤长生怒不可遏。
若非商靖之参了军,商靖之的家人们与族人们或许尚在人间,商靖之便不会日日怪罪自己,饱受煎熬。
商贾还要再言,被同伴拉住了:“这小公子身边之人所穿的似乎是宫中之物。”
被同伴一提醒,商贾不敢再造次,而是拱了拱手。
凤长生怒气未消,饮了一口寿眉,便上了楼去。
他让小二送了水来,自己净面、沐浴。
他这副身体上尚且残留着商靖之给予他的痕迹,他面红耳赤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模仿着商靖之的力度一一抚过。
沐浴罢,他擦干身体,穿上亵衣、亵裤,上了床榻。
阖眼前,他吐了一通,直要将心肝脾肺一并吐出来。
而后,他漱过口,吹灭烛火,盖上棉被,忍不住又想起了商靖之。
及至夜深人静,他都未能入眠。
明日在马车上歇息亦可,索性起来看话本吧。
他如是想着,方要起身点燃烛火,岂料,嗅到了一股古怪的香气,他的意识随之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