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似乎淌满了鲜血,正争先恐后地往下坠,“滴答滴答”地击打着他的双耳。
忽而,他听得爹爹向他呼救:“靖之,救命!”
爹爹是被凌迟而死的,后又被挫骨扬灰,他身为人子,连具全尸都寻不到,只能为爹爹立了衣冠冢。
“小二,再来一壶梨花白。”
梨花白一送来,他便就着酒壶一饮而尽了。
由于饮得太快,他呛着了,咳得几乎要将心肝脾肺悉数吐出来,方能罢休。
良久,咳嗽终是止住了,他又扬声道:“小二,上最烈的酒!”
松醪酒也好,梨花白也罢,他素来千杯不醉,纵然再烈的酒亦无法使他生出丝毫醉意。
区区一盏茶的功夫,他已饮了十余壶酒。
他面色如常,而坐在周遭的酒客业已散了,生怕他这个凶神恶煞的“鬼面将军”发起酒疯来,将他们都斩了。
又饮了一壶千里醉后,他无意间向下一望,透过丛丛杏花,瞧见了一白衣公子,其人一股子遗世独立的气质,却被迫深陷人间,与俗人共饮。
须臾,这白衣公子的下裳遭猩红浸染,被好事的俗人团团围住了。
这白衣公子明明惊慌失措,却佯作镇定,教他觉得可怜可爱。
于他而言,这白衣公子委实适合下酒,远胜今上赏赐的珍馐美馔。
故而,他不再灌酒,而是闲适地品酒。
他目通耳达,即便隔着十数丈,对于白衣公子的遭遇亦一清二楚。
果然好生可怜。
他心下如是想着,本无亵玩之意,下一瞬,异样顿生,使得他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筋络皆战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