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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长生欲言又止:“靖之的……”

商靖之将凤长生放在了一张琉璃榻上,良久后,方才下定了决心,第一次将刻骨的仇恨诉之于口:“我出生时,娘亲难产而亡。三年前,我连战告捷,手下败将耶律珏心有不甘,为了报复我,率军踏破了我平青城,先是将爹爹五马分尸,后又挫骨扬灰,接着将我阿兄吊在树上,活生生地剥下了他的皮,又将我阿姊轮奸了,还将我收养的幼妹剖开了肚子。不止是我的家人,我其他的族人亦没一个能留下全尸,甚至连全城的百姓都不得幸免。

“待我闻讯赶到,耶律珏业已扬长而去,我唯一能做的是帮他们收尸。这三年来,我日思夜想的便是为他们复仇,但我南晋目前与戎狄休战了,且当时下令的耶律珏龟缩不出。我绝不可做挑起战火之人,战火一起,无辜生灵又将涂炭。故而,我眼下根本报不了仇。”

商靖之所言可谓是字字泣血,不知不觉间,凤长生已泪流满面,他扑入商靖之怀中,悔之不及:“靖之,对不住,我不该问的。”

“莫哭,是我自己想说的。”商靖之怅然道,“我克死了娘亲、爹爹、阿兄、阿姊、幼妹、族人以及一城的百姓。娘亲当年若是没怀上我,或是将我流了,他们今日定然还好端端地活着。”

凤长生即刻反驳道:“他们才不是被靖之克死的,靖之不该怪罪自己,靖之该怪罪的是戎狄,是那耶律珏。且靖之倘使未能降世,或许我国至今逼不退戎狄,更遑论是大获全胜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牺牲不可避免,能保全大多数人,已是幸事。”

商靖之亲吻着凤长生湿漉漉的双目:“多谢长生安慰我。”

凤长生严肃地道:“才不是安慰,我说的是事实与合理推断。靖之,答应我,不许再怪罪自己了。”

商靖之应承道:“好,我努力。”

凤长生勾住了商靖之的尾指:“拉钩。”

“拉钩。”商靖之柔声道,“不哭了,好不好?”

凤长生吸了吸鼻子,含着哭腔道:“我很是心疼靖之,即便我现下没有爹娘了,但出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爹娘所爱着的。而靖之一出生,便失去了娘亲,从未感受过母爱,从未饮过母乳,三年前,靖之又失去了爹爹、阿兄、阿姊、幼妹、族人以及一城的百姓。”

最后几个字,由于哭得愈发厉害,他说得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