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并不算好看的手。手指虽长,但对于女人来说略显粗大了,上面还有不少陈年伤疤,大小不一,纵横交错。
她正蹲在那个渔夫的摊子前,伸手去捉桶中的鲜鱼。普通人捉鱼,一般捉鱼身,而她看准了一条肥鱼后,右手张开扎向鱼头,大拇指自鱼鳃中掐入,其余四指张开,制住鱼嘴和鱼头,将一条大鱼轻易便提了起来,手法既狠且稳。
那条鱼试图挣扎,可腮部被掐住,无力地蹦跶了两下便软了下来。
她拎着鱼示意渔民,说:“就这条吧,帮我穿起来。”
她说话带着江南口音,声音既不清脆,亦不柔媚,略显沙哑低回,与朱聿恒听惯的宫女们的莺声燕语相距甚远。
她的头发只简单挽了一个低低小小的发髻,上面停着那只绢缎蜻蜓,在日光下青光幽然。
她穿着一件窄袖越罗黄衫,肌肤并不白皙,在阳光映照下如透亮的蜂蜜颜色,清澈而润泽。
她的右手腕上,戴着一只两寸宽的黑色臂环,上面镂雕细密花纹,镶嵌着各色珠玉,珍珠玛瑙青金石,既杂乱又耀眼。
渔夫拿过两根稻草,穿过鱼鳃,提起来给她。
她接过来,却又说:“阿伯,你这样绑鱼可不行啊,没等提到家就死了,鱼会不新鲜的。”
说着,她又取了两三根稻草,单手几下搓成草绳,然后利索地掰过鱼嘴,将细草绳从鱼鳃穿出,引过鱼尾两下绑死。
整条鱼便被她绑成了一个半圆形,弓着鱼身大张着鱼鳃,看起来无比可怜。
“喏,以后阿伯你卖鱼就不用带桶了,只要捕到鱼后这样绑好堆在船舱里,偶尔给鱼洒洒水,我保你的鱼卖一两天绝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