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纪风长心大不少,几乎没什么事情能在他情绪的宇宙中掀起波澜,可不知为何,今天晚上他却有些睡不着,耳边不知道是幻听还是什么,总觉得有缠绵凄婉的猫叫声,一声哀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
春天快来了,流浪猫的夜生活也丰富起来了啊。
纪风长脑袋一滚,让出另外一半枕头,伸手顺势把空出来的枕头盖住耳朵。
没等他调整状态再次入睡,耳边传来连续几响瓷器碎裂声,清脆响亮,轻而易举划破寂静夜幕。
床上昏昏欲睡的男人一秒清醒,表情晦涩难看。
他院子里外的花盆都是大容量的,野猫也没那么大爪劲可以拨弄翻,这么大的动静,怕不是有小偷。
不想打草惊蛇,纪风长外套和鞋都没穿,窜下床大步走出卧室,在客厅里提了一把铁锹,掂量了两下,感觉还顺手,无声绷紧唇线。
纪风长贴着客厅的窗户间隙往外看,院子里没人,动静应该是从院子外传来的。看样子是个笨贼,想要翻墙不成,反把他花盆踩翻了。
“呵。”纪风长冷笑一声,活动胳膊松动筋骨,打定主意要让这个笨贼有来无回。
紧身的秋衣秋裤绷出峰峦起伏的弧度,彰显着成年男性蓬勃的力量。
纪风长提着铁锹,轻手轻脚穿过院子,贴在大门上听动静。
没听到人声,倒是听到了缠绵的猫叫声,一声一声,娇气得很,从狭窄的门缝看出去,只能看到一条晃动的白色猫尾巴。
纪风长心里的防备卸了大半。
纪风长一手握铁锹,另一只手开门,故意弄出了些动静,要真是小偷,听到他开门肯定拔腿就跑,或多或少会有些惊恐反应。
门缓慢打开,没有慌乱的脚步声,说明真没有小偷。
纪风长刚吐了口气,就听到一声惊呼和猫受到惊吓时的呲呲声。
纪风长低头,看到一坨黑色的像脏脏包的东西和一只惊恐的白猫,再旁边是他惨遭毒手的万年青,花盆碎成几瓣,植株斜倒着,泥散了一地。
虚眼一看,黑色的那坨脏脏包好像是个人,其余的五官看不清楚,唯独那双瞪圆了的桃花眼,纪风长看得心底一震。
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呢?简直比抖音最近出的那款“大学生”特效还要清澈愚蠢,傻乎又懵懂,看起来没任何威慑力。
纪风长下巴轻动,冷嗓问出声:“你们谁把我的花盆打碎的?”
只见一人一猫沉默几秒,猫垂着尾巴跑了,只剩下脏脏包认罪:“是我打碎的,对不起,我可以赔给你。”
纪风长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倒是闪过几分新奇,本来以为脏脏包是黏糊又腻人的,没想到,面前这枚脏脏包却是清爽甜润的,听声音就感觉一个清爽干净的十七八岁小孩儿站在面前。
脏脏包的声音太嫩太干净,纵然半夜被惊醒有起床气,这会儿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纪风长用铁锹戳了下花盆,本来就散的泥又稀稀拉拉洒了一阵。
纪风长的视线重新回到脏脏包身上,声调没什么起伏:“你赔我?你身上有钱吗?”
没有讥讽的意思,纪风长只是单纯疑问。
脏脏包一身衣服和露在外面的皮肤都黑黢黢的,头发也乱得像个炸开的鸡窝,看起来不像身上有钱的,反倒像个小流浪汉,或者是那种搞行为艺术的小艺术家,身无分文。
这个问题让过去二十二年从来没有因为钱而感受到局促的南星回脸烫起来。
他低下头掩饰眼底的情绪,伸手在外套的兜里摸索着,同步回答纪风长:“有一些,但不知道够不够赔你的花盆。”
应该是不够的吧。
他从小到大不缺什么东西,很少很少花钱,没有钱的概念,所以他的钱全部都交给哥哥保存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