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坦白,这么多年来,他那么努力地学钢琴,从来就不是因为父亲的理想也是他的理想,仅仅是因为林键的理想被强加在了林序的身上罢了。如果说卢艺思是策划者,是主谋,林键就是执行者,是帮凶。
他们都有错,他们都无罪。
既然都已经踩进雷区了,林序也没有什么可避忌的了,他深深地看着卢艺思:“妈妈,爸爸走了,他把他的理想带进坟墓里了,但我们在很长时间以来都拒绝承认这件事情。现在,我已经睁开眼睛了,你也该睁开眼睛了。”
卢艺思好像被针戳到了,她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她脱力地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林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应该上前还是退后,他像稻草人那样扎在原地,仿佛只有在人来拖他的时候,他才能够动一动。
沉默在客厅内蔓延。
以至于潘贵珍开门进来的时候,明明动作轻柔,在二人的耳里,他制造的声音却非常聒噪,还很突兀。
潘贵珍以为客厅没人,他低头换好鞋,拿着菜走进来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只见母子俩一坐一站,姿势不同,脸上却是相似的疲惫。
潘贵珍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而后落到了林序拿着的录取通知书上面,他猜到了什么,嘴唇蠕动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敢说话,拎着菜走进厨房了,又或者说是躲进。那么多年过去了,在某些时刻,潘贵珍会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仍是外人。
自欺欺人是很好的生存法则,不管是成年人还是小孩,他们都在努力做到这一点。但当自欺欺人的表皮被撕开,底下必然也是血肉模糊的。
沉默得太久,压抑得太久,林序想开口了,但他的嘴唇只是动了一下,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