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由一个毫无感情的女声播报:“贫困生打卡成功。”
打卡机的屏幕上,则是一个花名册。
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大概全都是贫困生,每当有人走过去,拿手镯刷卡时,就会有一个人名闪烁过后在屏幕上消失。
这应该是一种签到机制,如果最后名字留在屏幕上没有消去,就代表着这个学生没有到场,或者是逃过检测进了房间。
不知道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以那个教导主任的德性,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应该说,这台机器的存在、那些排列整齐的名字、每个人手腕上如同镣铐的手环……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屈辱。
宿月站在原地,也就看了大概两个人打卡,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快步走上前。
打卡机前有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子正准备打卡,她真的太消瘦了,细瘦的手臂上手镯空荡荡的。
她正准备把手镯贴到闸机上时,突然被人托住了手腕。
女孩子一愣,抬起头,对上宿月的眼睛。
“不要打卡。”宿月说,“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打这种卡?”
女孩子一愣,垂下眼,小声地说:“不,不行啊。不打卡是违反校规,会被开除……”
话音没落,宿月的手已经按在打卡机的液晶屏幕上,都没有看出来他用力,却清楚地听见“喀喇”一声。
打卡机的屏幕上霎时出现蜘蛛网一般的裂痕,接着,哗啦一声被按得粉碎,上面整齐的字一瞬间变成了红色、绿色和黄/色交错的乱码,同时响起了尖锐的报警声。
排队等待打卡的贫困生队伍一下乱了,有人惶然无措地抬头,有人转身想跑,更多的人迷茫地看着宿月。
他们不敢说什么,但也没有无动于衷。
宿月真情实感地感到愤怒,哪怕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游戏。
高卓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是站在这里的还有这么多人,教导主任完全没有从高卓的死里反思自己一星半点,与之相反,她要让所有的“高卓”彻彻底底被她踩在脚下,对她低下头,自认低人一等。
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反抗,就不会再发生高卓那样的事情。
打卡机的屏幕被宿月一巴掌按得凹陷下去,就像大脸上突然裂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刺耳的报警声响彻整个食堂,红光大作,照亮了死灰色夜晚笼罩下的广场,也映得宿月的眼睛都染上了火焰般的颜色。
宿月一拳砸在那已经基本报废的打卡机上,轰隆一声巨响,液晶屏幕、按钮连带着闸机的一部分都被这拳砸得扭曲凹陷,皱皱巴巴地挤在一起,俨然变成了一团废铜烂铁。
这台粉碎的机器同样宣告着宿月打碎了教导主任一直以来对“贫困生”满怀偏见的禁锢。
“以后再也不需要打卡了。”宿月神色凛然地宣告。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在明明应该很嘈杂的食堂里却掷地有声。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安静地听他说话。
“打卡机坏掉了,手镯也没用了。”宿月说,“你们是贫困生,又不是犯了事的学生,为什么要带着这种东西?”
人群中一阵骚动,那些贫困生们茫然地左看右看,似乎在确定同伴的行为。
但是没有人摘下手镯。
宿月可以理解这种事情,因为这些学生被教导主任区别对待太久了。
失去学籍的危险压在头上,他们根本不敢反抗。
宿月既没有指望他们真会跟着自己反抗,也完全没有在游戏里领导一群NPC追求平等生活的想法。
他只是感到愤怒,为高卓愤怒,对教导主任愤怒。
一个本来很优秀的学生因为傲慢的偏见失去了他本该拥有的荣誉甚至失去了生命,宿月不能让这种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再发生一次,他需要发泄自己听到这个故事时的怒火,就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