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她十八岁的生辰宴,此际前头堂上的宴会未散,她却要死了。

人之将死,原来脑袋瓜里的浑沌真会一扫而去,思绪转为清明,过往所不解之事、那呼之欲出却无果的答案,毫无悬念地迸跳出来——

「猎……猎狼族……」渐失血色的两片唇瓣嚅出微音,她忍痛而紧蹙的眉间甚至一弛,因自己寻到解答而感到愉悦。

四年前她应东黎皇帝之邀欲访东黎锦京,途中遇劫,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恶汉劫持往北,却在逃跑未成之际遇到那一人一兽。

那十七、八岁的高大少年郎深藏异能,体内灵蕴沛然,但丰沛的灵蕴如同水一般既可载舟亦能覆舟,他是受颠覆的那一方,灵能与气皆乱了序,她猜啊,很可能还逆行倒施,作乱作得很欢。

可惜她当时没能里里外外仔细「看清楚」他。

她被他吓坏了。

一开始是觉得他异变成兽之后就要将她撕吞入腹,之后又以为自己即要遭他使强侵害,在那个开满鲜花的洞窟中,他的「兽行」狠狠惊吓到她,令她在那当下亦失去理智。

她的灵能或者与他一样丰沛,但木灵族从来就不是善战的族群,木灵的能量强在疗癒,但在那似乎即将遭侵犯的当下,她体内灵能爆发,不是由她的意志所催动,确是受到他深藏体内的灵蕴所影响,因而激爆。

两股巨能瞬间冲撞,她不知自己昏过去多久,待睁开眼来,发现他倒卧在她身上一动也不动,满洞窟那绽开得比碗口还大的花朵竟全数萎谢,翠叶和绿藤凋零枯槁,不留一抹鲜色。

也不晓得当时哪来的力气,她一把推开他,拖着扭伤的脚一拐一拐往洞口边走边爬,既踉跄又狼狈,但她什么都顾不得,连稳下心来都觉困难。

她必须要走。

她有两百多口族人必须看顾,阿爹拿自个儿的命换来阿娘和她的命,身为木灵族人的精神寄托,她不能忘记肩上所负的重责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