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朔年低下头看他,视线描摹过他上挑的眉毛,以及因为瞌睡而微微发红的眼角。
“说实话,”殷朔年沉声说,“我以为你快死了。”
他回忆起那时谈逸冉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心中涌起一阵不安。那时他拽着唯一的一块木板,将谈逸冉上半身推到木板上,可谈逸冉却根本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嘴唇泛白,连指尖都没有血色。
“好了好了,”谈逸冉看出他脸色不对,“别想了,我活着呢。”
“嗯。”
殷朔年将他抱紧了些,下巴抵在头顶,贪恋地深吸一口气。
海浪轻拂,小狗一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心地休息过了,它们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殷朔年抱着谈逸冉,也睡着了。
谈逸冉听着殷朔年绵长的呼吸,静静望着海面,就这样过了一下午。
黄昏。
太阳爬过山峦,从东面离开。夕阳落在身后,面前的海域被天空照映成一片冷淡的紫色。
“小冉,”殷朔年收拾好野餐的东西,“我们该回去了。”
海面上依旧空无一物,除了偶尔飞过的海鸟和海面上跃起的鱼群,没有任何人类存在过的痕迹。
谈逸冉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不甘。
“再等等,”他用恳请的目光望着殷朔年,“可以吗?”
小狗在地上打了个滚,屁颠屁颠地跑到他的脚边。谈逸冉一把将它抱起来,朝殷朔年说:“我们就在这里扎营,过一晚上好不好?”
殷朔年有些为难。他低头检查包里的材料,又看向身边的两只大狗,垂手站在夕阳的薄雾之中,举棋不定。
过了片刻,他终于松了口。
“好吧,那就在这里待一晚,”他放下手中的包裹,从里面拿出生火用的工具,“小冉,过来帮忙。”
见他拿出两块刻着凹痕的竹片,谈逸冉立刻明白了要怎么做。他把小狗放回地上,拍了拍它的屁股。
“乖狗狗,去捡树枝回来,”他捡起手边的树枝,“这个,树枝。”
“汪!”
小灰傻乎乎地叼起树枝,扭头跑进丛林里,找了个空地开始刨土,打算把树枝埋进土里。
“算了,”殷朔年哭笑不得,“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夜幕降临时,悬崖边的空地上燃起一团火焰。谈逸冉将火堆四周的草全部拔光扔进火堆里,又拿来石堆围好。悬崖上风很大,火焰被风吹得偏向一边,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小狗躲在大灰身后,既害怕又好奇,它看准时机冲上来咬住火焰,又被滚烫的温度吓得跑出去老远。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吃过晚饭,谈逸冉又走到悬崖边上坐下。
殷朔年用剩余的肉片训练两只大狗,余光时不时看向远处的谈逸冉。
谈逸冉的头发长得很快,一个月的时间,新长的黑发已经盖过了头顶。他的长相很英气,一头浅金色的长发将他衬得像个高高在上的贵气美人。轮船上重遇那一瞥,殷朔年听到员工们在讨论头顶的彩灯造型,偶然抬头一看,却看到海风中独自站在栏杆边抽烟的谈逸冉。
他就如现在这样,一头金发被海风扬起,望向无尽的大海。那一眼,殷朔年差点没有认出谈逸冉,他看着这个倦怠而慵懒的漂亮男人,和记忆中脾气火爆却善良单纯的爱人判若两人。
但下一刻,他看到谈逸冉躲闪的眼神与颤抖的手指,心脏被狠狠击中了。
两年来的逃避与疏离,瞬间被打回原形。
因此,当触礁的轰然声再次企图改变他们的命运时,殷朔年没有坐以待毙,他跳进海里,疯了一般找寻谈逸冉,试图把他再次拉回自己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