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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的屋子像是蒸笼,呼吸间都是不显形的火焰,时常会有壁虎蟑螂顺着脏污的管道拜访家宅,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吓人一跳。

冬季的寒冷是一座四面环绕的冰山,不见皑皑白雪,但冷意就像一把锋利的刃,能轻易地切断保暖的羊毛衫,冰刃贴着肌肤,撩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唯有秋日是还算好受,适应的温度和湿度,风亦是和煦柔和。

他停工不必出去工地时,跟余愿一块儿窝在干燥温暖的被子里,做酣畅淋漓的大梦,醒了不着急填饱肚子,偷得半日闲,懒懒地躺在床上聊天。

那时候的日子很清苦,可回想起来也并非毫无值得怀念的时刻。

章书闻放慢了脚步,从出站口到公寓的路道不短,没有遮掩,雨雾很快就打湿他的发缕。

他厌恶雨天,总是让他联想到许多痛苦的过往。

这些年他偶尔会梦见烟雨里的榕树,章雄和王如娟撑伞带着余愿站在树荫里,殷殷地送他前去中考,一个转身,便是永别。

瓢泼大雨越下越大,定格的画面逐渐褪去颜色,一只冰冷的手牵住他的指。

章雄和王如娟早已不见踪影,孤身的余愿懵懂茫然问妈妈为什么不理他。

章书闻浑身都湿透了,衬衫长裤贴在皮肉上,引起一阵阵寒栗。

这场雨还有得下。

好在当他淌水推开房门时,依旧能见到屋内等待他的身影。

余愿愣愣地望着门口满身水汽的颀长身躯,眼前的哥哥几乎可以用颓废二字来形容,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到章书闻显露这样的情绪,以至于一时半刻无法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