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清游打破沉默,那道视线简直是扎在后背上。
“不是我杀的。”钟言磨磨蹭蹭地出来,“我也没有吃。”
清游回过头,眼神好似清风,只从他身上过去而不沾染分毫。
“真的,不是我杀的。”钟言连忙走近,“出事的时候……我应该在穿衣服。”
“那就是没人能证明你是无辜?”清游摸了一下睡床。
“可是不是我!”钟言敲了下床头,“若是我杀的,我为何不将奶妈妈吃掉,非要留她一个全尸在这里?小小婴孩又没有恶念,我根本就吃不下他啊!更何况,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清游转起了佛珠串,“你换衣服大概一炷香,杀害他们根本用不上一炷香。我回屋之后你并没有马上跟来,而是在浴房独处,究竟在做什么?”
“我……我……”钟言解释不清,他终于明白了清游的眼神,在听到秦府死人的刹那他确实是怀疑过自己。这样一想便更加生气了,钟言索性将脖子一梗:“我穿衣裳,照镜子!”
清游显然没料到,怔了一瞬后问:“为何照镜?”
“因为我好看!”钟言只留下这一句就跑了,委屈憋在心里也不说。反正大家都会冤枉鬼的,一旦死了人就是鬼的事。而清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上蹿下跳翻飞的背影,直到那抹小小的影子翻上了墙头,转眼就不见了。
唉,这小鬼,道行不深,脾气倒大,很是臭美……清游摇了摇头。
虽说是气跑,可是钟言也没敢跑远,一来是他怕马仙追杀,二来是……秦府里肯定有鬼邪,不然不会死得那么邪门。大和尚虽然将错处怪在自己头上,可如果真有恶鬼入门,他不在佛寺里又没有法器傍身
,说不定不是对手。
毕竟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还给自己买了衣裳。钟言躺在墙头上,月圆之日总是浑身难受,骨头缝里冰冰凉,不到半刻又热如火烧,他站也不是、躺也不是,只好攥着袖口强忍。这样紧紧一攥,轻软柔滑的月牙白色料子差点被鬼爪抓出几个洞来。
诶呀,可千万别,这可是好衣裳。钟言心疼不已,毕竟衣裳难得,下回再得好的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就在这时头顶一声鸟叫,吓得钟言差点从墙头滚下来。但同时也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大事不妙,这时候居然有鸟叫!
鸟儿在傍晚时归巢,天一黑就不出来了。到了黑天便是猫儿的天下,它们一旦出声就会泄露踪迹,那现在鸟叫是哪里来的?
难道是……秦府里的鬼出来了?钟言不假思索地跳下墙,不好,大和尚他兴许有危险了!
此时此刻,又一声鸟鸣直达耳边,清游站在树下刚刚将超度的经文念完。周围空无一人,秦宅不相关的人已经全部回到室内,锁紧了房门。这宅子在建造时便请了风水师傅来改,四方发达,处处都是聚宝地,按理说不会有什么恶人恶鬼长此居住,只是……
他看向面前的那口井。
井边种了一棵树,不知是哪位家仆坏了事,而树上就那么凑巧,被一窝燕子造了窝。如今大燕不在,小燕肚饿,啼鸣不已。
“阿弥陀佛。”清游走向井边,轻巧地飞身上树取了雏鸟,再下来,将一只手搭在井绳上。
绷紧的麻绳猛然间颤抖起来,仿佛正在和上面的经文对抗,清游闭眼诵经,再次用力拽动,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将麻绳稳住。伴随着震动的停止,井下忽然传来说话声,听起来是一位年轻的妇人,中气不是很足。
“风儿吹吹,叶儿飘飘,吉祥如意,文房四宝……”
是专门哄孩子睡觉的哼曲儿,清游亲耳聆听着,奶妈妈哄小公子睡觉必定就是这样唱。突然间他再次发力,将那段麻绳捆于手掌当中,一边念着经文一边将绳子拉了上来。
没有栓木桶的麻绳却变得格外沉重,在幼鸟泣血的啼鸣下更显诡异。清游发力拽住,不让它断在自己手里,借着月色,井下一个看不出男女的小孩儿正顺着绳子往上爬。
“孩子呢?”清游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