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年夜饭只持续到八点便散了,骆永昌得回家办公,过完年没几天学生就陆续返校了,校长自然要提前上岗。
临走前,骆永昌面色严肃地把儿子叫到了僻静的小花园,两个人谈了一刻钟才回来。
詹子延没听见争执声,但也料想到骆恺南应该挨了一番训斥,毕竟是先斩后奏,还欺瞒实情,哪家父母都不会高兴。
他没想到的是,骆永昌接着喊了他的名字:“小詹,过来一下,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詹子延的心一下子高高悬起,以前被老师点名上台都没这么紧张。
他乖乖跟着去了,谈话地点依然是小花园,骆永昌背着手,率先开口:“小詹啊,我还以为你挺老实呢,怎么也跟着恺南骗我啊?”
詹子延咽了口唾沫:“我之前不知情,没想到他是用那种方式让你答应了我们的交往。但我后来知情了,也没告诉您,是我的不对。”
“嗯,你还算坦诚。”骆永昌道,“不像我家那小子,油嘴滑舌的,说什么怕我生气,不得已才用了这条权宜之计,等我慢慢接受了,再和盘托出,我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心里算盘响得我都听见了。”
詹子延想笑,努力忍住了。
骆永昌又说:“可我就不懂了,既然你们早就两情相悦,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我也不至于对你误会那么大了。”
詹子延轻轻摇头:“原因很复杂,与我的家庭有关,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今晚外头冷,为免您着凉,改日再对您细说吧。但有句话我不得不说,骆校,您不是对我误会大,而是对恺南误会大。”
骆永昌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吭声,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于是詹子延便说了下去:“我想您通过这阵子的观察,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恺南他并没有您想象中那么轻浮。”
“您对他有刻板印象,我能理解,他的确不符合世俗眼中‘好孩子’的形象。爱玩游戏,时常翘课,总是不听父母老师的劝导……如果我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或许也会被父母教导,不要和这样的孩子一起玩耍,会被‘带坏’,何况是您家这样的书香门第。”
“但我恰好生长在一个比较反常的环境,所以我最清楚,按部就班上学的小孩未必是好小孩,被同学排挤孤立的小孩也未必是坏小孩。”
“我想您也清楚这点,但落到自己最关心的孩子身上,就未必看得那么清楚了。有个词不是叫‘关心则乱’吗?您越想让恺南走安稳平坦的路,就越忽略了他本人的意愿,隔阂由此加深,刻板印象也由此加固。”
詹子延笑了笑:“您问我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您,确实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我觉得,即便我说了,您的态度依然不会变。因为您当时劝我放弃的理由,条条都是对恺南的刻板印象,如果这种印象不改变,我想,您永远也不会赞同我们在一起的。现在态度有所松懈,其实是因为,您对恺南的印象在变化。”
骆永昌听后,若有所思地沉默了,良久后叹气:“道理我明白,只是接受起来还有点困难,你让我再想想,再观察你们一阵子,行不?”
詹子延也没指望自己几句话就能彻底扭转他的想法,点头道:“您是恺南的父亲,我绝对尊重您的想法。”
骆永昌神色动容:“哎……先前误会你了,给你道个歉,你要是真能与他长长久久,我……也不会拦着你们。”
他接着自嘲一笑:“毕竟我也拦不住那臭小子了。”
詹子延眼眸亮起,明白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也郑重地回:“谢谢您的包容。”
骆永昌摆手:“不谈了,外头太冷了。你还说只说一句呢,结果也说了老半天。赶紧进去吧,冻坏了我不要紧,冻坏了你,那小子又要对付我了。”
詹子延连忙道歉,随他一块儿回到屋前。
骆恺南等候已久,瞧见他俩,先细看了詹子延的脸色,确定没有受委屈后,才说:“爸,妈,天气冷,你们早点回去吧。”
詹前锦抱着南南,捏着爪子挥动:“南南来,说拜拜!”
南南很配合地“喵”了声。
一家三弟完全心连心,倒显得他们才是外人。
骆永昌冷哼:“我们马上走,不打扰你们家过年。南南你们就留着吧,家里剩下的猫粮记得来拿。”
詹子延微笑:“骆校,猫粮我们就不拿了,以后出去旅游,就把南南寄养在您家,可以吗?”
骆永昌咳了两声:“也行吧。”
余莉翻了个白眼,懒得拆穿他,问骆恺南:“你过年和詹老师过没问题,那你开学后还去詹老师那儿听课吗?”
詹子延歪过头,也好奇这个问题的答复。
尽管骆恺南先前说想来听课,但“熏陶”了一学期,骆恺南也没爱上哲学这门课。如今财务自由,不用看老爹脸色,能不去自然是不去的好,多出的时间花在维护开发游戏上,更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