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方子晨本事若是跟他口气一样大,那他就可以从小河村离开,然后到府城,再然后京城。

他想回家了。

回家的念头无时无刻都在充斥着他的整个大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个念想从未断过。

在马家被欺辱的时候,苦苦煎熬的时候、冬天冷得他蜷缩打抖的时候、乖仔朝他甜甜笑,眼巴巴看着马小顺吃糖葫芦,而他儿子只能像他当年一样,被呵斥,被责骂,被赶到一旁,然后躲起来偷偷看,偷偷咽口水的时候,这个念头最为强烈。

那时候只要一停下来,一喘气,他都会下意识眺望着村口的方向。

他不知道京城在哪儿,但他觉得自己来时,是走的村口的那条路,那么那条路必然是通往京城的,那京城,应该就在那个方向。

家,也在那个方向。

他现在也想回家,可是这念头却没有当初那么强烈了。

十几年,对家、对父母再浓厚的感情,也被一次次的期望和一次次的失望所消磨殆尽。

现在,方子晨在哪,哪儿有他,哪儿就是自己的

有了方子晨,回不回家,好像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而且,京城远在万里之外。

幼时被拐,他同十二个年纪同他相仿的孩子,被人贩子绑着手脚,挤在简陋的马车里,随着马车颠簸,翻山越岭又跋山涉水,路上风餐露宿,人贩子,没有良心。他喊,他哭,他闹,就要被打一顿。

饿了,也只有硬邦邦的野菜馒头吃。

因为是第一次受苦,那三个多月快四个月的躲躲藏藏的黑暗日子,他印像尤为深刻。

不科举的话,他跟方子晨说,方子晨那么宠他,肯定会带他去,可是,先不说路途遥远和艰辛,这年头动荡,外头匪徒猖狂,若是遇上了,只求财的,便还有条活路,若是劫财劫色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大夏重文,且律法规定,无故伤其有功名在身的士者,朝廷追究到底,严重者,将被处于绞刑。

而且,考中了秀才,朝廷会颁发象征品级的玉佩,比路引好使得多,不用受守城士兵重重检查盘问。

是以,方子晨若是有功名在身,路上便可安全、方便许多。

再有一条就是,回京,代步的工具,一路吃的,穿的,住的,没个百两银子,去不了。

那么多银子,他们去哪要?

以前想回家是他最大的渴望,有了乖仔,他最大的渴望就是能让孩子健健康康,吃饱穿暖,平平安安的长大。

现在,这渴望又变了。

甚至更贪婪。

方子晨好面子,科举这没影的事儿,他才不会到处说,要是囔得满村人都知道,到时候夫君又考不上了,照他那德性,怕是得羞死,没半个月的恐怕都不敢出门,到时候知道是自己传出去的,怕是真的要揍他了。

这会儿要请人担保,却是不得不说。

方子晨要参加童生考的事,对刘婶子他们来说,很是突然,惊讶过后,又觉得很是胡闹。

他们没参加过科考,但却是知道这科考不是一般人能考得上的。

县试没有门栏,几乎是有时间,有勇气,有胆量,去报名了就可以。

到了府试,就开始设有门栏了。

它不像县试那般广开大门,县考通过者,方可参加下一轮的府试。

府试过了,又才可参加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