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裳破旧,被洗得发白,衣口磨损严重,手肘处满是补丁。
瞧着颜色款式,是男装,这是刘狗子的衣服,他嫌破旧,便给了小风。
之前小风穿在身上时,便显得空荡荡的,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裳,这会衣服浸湿,紧紧粘在他消瘦又单薄的身躯上。
他应是从路上滚下来的,然后
村里人砍柴,总会留下长长的一节树干,以待它继续发芽。
而且,在砍柴时,柴刀多是斜着,因此切口尖利,小风滚下来后,就被木桩插入了胸口。
他当时应该就动不了了,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让人一瞧,就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几天降温厉害,又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雨,这儿离内围较远,倒是让他留了个全尸。
蚂蚁冬天是不会出来活动的,可这会,方子晨看到他身上竟爬着几只蚂蚁。
这明明才是个八岁的孩子啊!
方子晨合紧手掌,任由指甲扎进掌心。
尤记第一次见面时,小风背着一捆大柴火,瘦弱的脊背几乎被压到膝盖上,他递给小风两个鸡蛋,小风惶恐的伸出双手,像捧着两个珍贵的,易碎的珍珠。
可那明明不过只是两个平平无奇的鸡蛋。
他受了那么多的罪,吃了那么多的苦,苟延残喘至今,却还是未能来得及长大,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在森冷无人的山里,一个人,孤苦伶仃,被冬雨,被冷风,夺走了他的体温。
在木桩插入胸口的那一刻,他是直接死亡了,还是他曾尝试着拖动身躯,向外爬去,想去呼救。
又或者,在多次尝试无果,知道自己动不了的时候,他曾盼着,有个人,能来救救他。
然后,在一次次的期盼中,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失望,害怕,恐惧,绝望。
如果他和赵哥儿没有来,他是不是就这样,一直这样,直到臭了,引来了山里的野兽,任由尸骸被分食殆尽,头骨不留。
然后,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他已消散于天地间,却无一人知晓。
几乎是越想就越让人难受。
这该死的想象力,想多了平白的让自己难受。
这是个可怜的孩子,回去后,给他烧点纸钱吧!
到了下面,别是再吃不了鸡蛋了。
方子晨吸了下鼻子,拍了拍赵哥儿轻微颤抖的肩膀:“我们带他回去吧!”
赵哥儿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音调。
方子晨闭了闭眼,将灯笼递给赵哥儿,想过去将小风带回去。
虽是去了,但也不能任由着将他留在这里,受风雨侵袭。
还是要入土为安的
方子晨一手环住小风的肩胛骨,一手伸到他腿弯处,想将他抱起来,但触上的刹那,他便顿了下。
手感不对。
小风的身子竟然还是软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伸出手,探了下小风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