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清脆,笑容干净无暇。
杨慕涛动作顿住。
谁都没有再说话,悬挂在空中的太阳正缓慢西移,漫天层层叠叠的云被余晖浸透,已是傍晚,却依旧热得厉害。
方子晨站都站不住,蹲在一旁,不住的抹汗,官兵给他打了一碗水送上来,说让他别嫌弃。
方子晨哪里会嫌弃,咕噜咕噜喝下去,同官差唠起嗑。
前头有人在凿石,叮叮当当好一会响,几个汉子汗流浃背,脱力得铁锹都拿不稳,方子晨见一汉子手心的血泡都破了,正淌着血,那石头坚硬如铁,凿了这么大会,也就掉了层‘皮’,方子晨不由摇头,若他是包工头,早一炸药砸过去让那石头飞起来了。
落后不只要挨打,还要受罪。
哎
做人啊!还是要知法守法才是,不然就该吃苦头了。
杨慕涛到底是心软的。
“孩子你要留着,还是让我帮你带回去?”
他心软,但也不会自己养,孩子长得实在像极了管家,他若日日瞅着,心里难免膈应。
“你是想送回去给我爹娘吗?”郑晓玲突然问。
“嗯!”
得了回应,郑晓玲又垂下头没再说话。
这儿的条件实在不好,这百来人,除去劳役,还有几十个牢役,里头有些汉子心地倒是好,但也有那么几个黑心肠的。
作奸犯科的,能有几个是好的呢?有些是一时糊涂,有些是受人怂恿,有些是迫不得已,有些是遭人冤枉,有些便是真正的恶了。
当初她怀着身孕,大家没怎么样,如今孩子生下来,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就不对了,上次她进林子解手,还有人摸在后头,当时幸是嫌草割人没走远,她喊了两声,那人怕把官差招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就跑了。
郑晓玲也不傻,之后她天天都往官差眼前凑,半步不敢离开。
官道修完,下一站又不知去哪,她身子轻快了,怕是要被调到远方。
活儿累,十年牢役,她定是熬不过来,若是孩子跟着自己,到时候自己不在了,孩子该怎么办?
若是男孩也就算,偏是个女娃,如何能留在这种地方?
郑晓玲抱紧孩子,盯着她的小脸儿,泪扑簌簌的掉。
孩子长得像管事,她当初有过将她丢弃和扼杀的念头,她同管事做出这种事,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当初一时寂寞,被杨管事趁虚而入,杨管事心思也不蠢,她自己又想着报复杨慕涛,便同人厮混在了一起,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可她年纪大了,对孩子是渴望的,怀胎九月,鬼门关走一遭才把孩子生下来,后来孩子大了些,见了她就笑,她便没再动那些念头了。
孩子得送走,走了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但爹娘会愿意照顾孩子吗?她出了事,爹娘都未曾来看望一眼,即使是愿意照顾,怕是也当下人来养。
郑晓玲泪眼婆娑,把希望寄托在杨慕涛身上。
她哽道:“你不能养吗?”
方子晨:“”
他这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啊?
你不能养吗?
养你屁股啊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