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了平常,方子晨听了这话,肯定还要返回去让人改口,可这会他没心情,出了门就走,也没叫顶着烈日,一直站外头等他的赵哥儿。
赵哥儿见他直接走,竟是不给自己半个眼神,也未曾喊他,只以为他没看见自己,连忙叫他。
“夫君。”
方子晨没有停。
赵哥儿心里一沉,追了上去,又叫他:“夫君?”
方子晨像是没有看到他,也没有听见,目不斜视,没有应答。
赵哥儿伸手拉他:“夫君,怎你么了?”
方子晨这次终于看他了。
“他那么说你,我想给你讨个公道,你为什么不给?”
赵哥儿定定看他,沉默了一下,哑声道:“夫君,我晓得你心里有我,你不忍我受委屈,我也知道,但孔夫子说的没有错,那种地方,就不是我们能进的,其实这种事儿,我都习惯了,这没什么的,你跟他闹,我们还怎么把孩子送他那儿去?”
方子晨垂下眼眸。
他知道时代如此,这里对姑娘哥儿近乎苛刻,但如果他身份高贵,今儿同赵哥儿一起去,不看憎面看佛面,那孔夫子,还敢这般吗?
他若是当个什么三品大官,孔夫子都得给他夫郎下跪了,哪里还敢如此放肆。
说来说去,没地位,终究还是要让家人受委屈的。
赵哥儿那一瞬间的难堪和无措,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骂一句他都不舍得,那死老头,凭什么敢这般?
看来还是要努力,给赵哥儿争个诰命什么的当当,让他走路都带风,再不受今日这种鸟气了。
哼!!
赵哥儿小心翼翼看他,道:“夫君,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方子晨闷闷的:“我是生我自己的气,都怪我没出息。”
“才不是,夫君你已经很厉害了,你都不知道,我经常在店里听客人讲起你,说你是源州近五十年来,第一个小三元,也是第一个打破清河书院永占第一的不败神话,大家都说你学识不凡,可厉害了。”赵哥儿神采奕奕的说,每次在店里听着客人们谈起方子晨,他是无论听多少次都不会觉得腻,而且大家都在夸赞的那个小三元,可是他夫君呢!他与有荣焉。
方子晨一听好话就忘了气,他揉揉鼻子,接着又摆摆手:“哎,这帮人真是的,总是爱说大实话,其实小三元什么的,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事。”
赵哥儿看他一副飘飘然的样子,笑了起来。
夫君真是很好哄。
他伸出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夫君。”
看着他眉宇间带笑的神色,同额上晒出的汗,和固执的停在半空中的手,方子晨心里一软,抓住了他的手。
赵哥儿却反手握住,五指扣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读书人,最是讲究,有些也最是死板守旧,他们固执己见,又自认清贵高尚,端着一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样,做的却又与此相悖,这个瞧不起,那个看不上,自命不凡。
然真正文人雅士,便又言:“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方子晨有时候想想,好像也确实是如此。
那孔夫子给方子晨的第一映像就不怎么好,方子晨不太想把孩子送他那儿去,可转念一想,这儿乃封建时代,大多夫子也应是如此。
想想吴老头,他虽是疼孩子,但对吴佳怡吴佳乐所教的,还不是持家相夫之道。
现代哪里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