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待他好,可刘家过的不富裕,他‘病’得这么严重,要是得治,肯定要花很多银子,何必麻烦人家,刘家人皆心善,肯定要为他担忧。
于是他忍着,恐惧着,担忧着,独自蜷缩在潮湿阴暗的柴房里。
后来瘦得实在厉害,先时是吃了东西,才会想着吐,后来给马家煮饭时,闻着那油烟味,竟也是顶不住了。
他跪趴在地上,吐得不成人样,肚里翻卷痉挛,没什么东西,呕的都是一些胃水。
马大娘听了动静,进来二话不说就拿脚踹他,他下意识的蜷起来护着肚子,咬着牙没吭半句。
晚上忙完,回到柴房,门刚关上,他便倒到了稻草垛上。
浑身都疼。
脊背似乎被踹断了般,钻心的疼,利刃捅般。
实在难受。
他磕着眼,突然觉得好累好累,累得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其实死,也挺好的。
他不怕了。
死了就解脱了。
他安了心,伴着疼痛,沉沉睡过去。
隔天起来,发现自个还活着,他没有半点的高兴,麻木的扛着锄头出去干活。
隔了两天,他在路上碰见了柳阿叔。
才一个月不见,他瘦得不成人样,眼眶下还有淤青,柳阿叔不知情,只以为马家又虐待他了,抱着他一顿哭,说他是个苦命的孩子。
柳阿叔问他,怎么成这样了,马家为什么又打你?有什么事可以跟他说,他虽帮不上什么忙,但说出来,会舒坦些。赵哥儿看着他,良久良久,张了张嘴,把自个的情况同他说了。
柳阿叔听完很震惊,呆愣半响,拉他到了树后,说让他把衣服掀起来,他看看。
赵哥儿照做了。
说来也怪,他这一个月突然瘦得厉害,可肚子却越来越大。
柳阿叔摸了摸,又掩面哭了起来。
他只当赵哥儿受人欺负了。然后告诉他,他怀孕了。
赵哥儿几乎是不可置信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抚摸着肚子,声音掩饰不住的颤动:“我怀孕了?”
柳阿叔点头。
一股喜意顷刻之间就涌了上来,顺着四肢百骸流淌全身,心脏跳动得毫无规律,赵哥儿眼眶也红了。
他的肚子里,有宝宝了。
这一年,他十六岁。
十六岁,虽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其实这个年龄,心智是算不上成熟的。
考虑的事儿,也往往不全面。
赵哥儿这时候是开心的。
他一个人太久了,他渴望着,盼望着,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
这个人不拘是谁,只要不是马家人,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在灯火阑珊的年节里,同他说上两句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