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清浅,那人本是要进店了,这会儿又转过身来。
忽而眼前就是一亮。
他们安平县何时出了这般模样的人?他目光几乎灼灼的落在方子晨的脸上,这人长得到底是目不识丁,才疏学浅,想了老半天,只想出好看二字,但那容貌和那通身的气质,又觉得好看二字似乎又太过单薄了。
对待好看的人,大家向来都是有耐心。而且这人左右一个哥儿,穿戴瞧着就富贵,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这位公子,六文钱可不少了。”
这种拳头大的鸡崽子,镇上就是卖的三文钱。
方子晨看着他:“我这鸡可不是一般的鸡。”
“”
“这可是两只小公鸡,我们全村母鸡的希望,这会你把它们碾死了,我们村的母鸡就得守寡了,没有公鸡,下的蛋就孵不出小鸡,小鸡长大了,很有可能成母鸡,母鸡又继续下蛋,蛋又继续孵鸡,鸡又继续下蛋”
无穷无尽也。
这会公鸡死了,损失惨重啊!
方子晨看向老黄:“老头,车技不错啊!把我村里全村母鸡的希望压得肠子都不见了。”
赵哥儿眼瞪得溜圆,诧异的看向方子晨。
这话何其相似啊!
在哪听过来着,哦,想起来了,在稻香村的时候,那丘老爷曾这般算过‘账’。
赵哥儿又仔细看向那人,这会儿发现了,这人同丘老爷有些像。
他就说嘛!他夫君虽然贪了些,但也不至于这般无赖。
方子晨对上那人不敢置信的表情,笑了:“所以,今儿你不赔个百八十两,你走不了。”
丘老二用手抹了把脸,忍着胸中汹涌的情绪,咬着牙,道:“这位公子,我瞧着你应不是穷困潦倒之家,怎的想银钱想疯了?”
“就是,”老黄说:“这安平县,还没人敢胆大到跑我们丘家来占便宜。”
“那巧了不是。”方子晨插着腰道:“整个大夏,也还没人敢胆大到跑老子头上来占便宜。”
这话吹得简直是大。
但丘老二拿不准,毕竟这人看着,就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只得强忍着:“那公子,我让老黄去重新买两只给你,你看成吗?”
方子晨摇头:“不成,我们村的母鸡,就认定了它们,别的公鸡都不喜欢。”
“那我赔了二两银子?”
“都说了,没百八十两,你走不了,二两?你简直痴人说梦。”
丘老二好言已尽,也不是任人捏的,整张脸都扭曲了,怒火越发旺盛,寒声道:“这位公子,你别太过分了。”
方子晨笑了笑:“就是过分怎么了?”
丘老二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似乎不想再和这泼皮无赖说话了,转身就要进糕点铺里去,方子晨朝后一朝手,两秦家兵跑过来,张开手臂一把拦住丘老二。
这秦家兵看着就不像是普通的护卫,丘老二顿了一下,实在不愿得罪人,又扭头把赔款提上去了,可方子晨就是不愿,丘老二攥紧拳头,简直要怒火攻心,他不愿得罪人,也更不愿意出一百两银子。
他们丘家在安平县虽算得上是富裕,但因着整个安平县都穷,他们这富裕也就显得不怎么富了,一百两,不是小数目。
他怒红的双眼紧盯着方子晨,交代一旁在秦家兵过来的时候就一直龟缩着不说话的老黄:“老黄,去报官。”
张家耀在安平县当值已经有十来年了,先头知府被查,顺藤摸瓜,底下不少县令也被革了,涸洲几乎是大换血,张家耀能在那次‘腥风血雨’中存活下来,就是因为为官清正廉明,而且的,同他们丘家,还算得有几分关系,虽然这关系远得很,但他占了理,便无惧。
丘老二想得好,腰板都挺直了,即使对方来头大,但也无甚大碍,一脸的你要识相就赶紧滚的样,可他这般说了,对方脸上毫无惧意,而且几乎是这话刚一落,方子晨和乖仔就嘎嘎嘎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