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只炸药不够,真对上大凉军也不至于怕,真刀实枪,大凉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没有粮,战士饿着肚子,四肢软绵无力,一对上,铁定是被人压着打。
西北军只得暂时‘躲’了起来,被动进行严防死守。
大冬天的连根野菜和虫子都没有,刘小文领着一队小兵跑山上去刮树皮,可即使是这样,依旧是不够吃。
第四天,方子晨刚应战回来,乖仔寻了他说:“父亲,方圆几里能吃的已经都被吃光了,我准备跟刘叔叔带些兵进深山里头看看。”
第五天,李艳梅回报,说伤兵营里的兵不愿吃东西了,说想留给那些还能打的战士们吃,劝也不听,今儿又死了一百三十二人。
第六天,陆武涛说:“将军,树皮找不到了,树根也没得挖了,现在什么吃的也找不到了,我们该怎么办?”
方子晨没有说话,在营帐中枯坐了半日。刘小文来找他,见他双手捂着脸,看不清什么表情,只见他肩膀在微微的颤抖。
刘小文忍着心头的难受,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后头煮饭的锅是就算是熬树皮,每次也是被刮得干干净净。
那树皮并不好吃,又老又柴,干柴不多,没能久熬,硬邦邦的,闻起来像中药,吃起来也有点苦,熬出来的汤浑浊不堪,比野菜还难吃,可士兵们还是珍惜得不得了,吃起来狼吞虎咽。
雪下得很厚,泥土僵硬不堪,乖仔时常带人出去挖树根,可不过几天,树皮没有了,树根也没有了。
先头只是身子骨不好的倒下了,后头陆陆续续的开始大批倒了下去。
军营里到处的一片死寂。
方子晨望着山上被剥得一干二净的树木,看着前头值守的士兵饿极了捧着雪就往嘴里塞,愁得不行,心里焦躁不安,可在饥饿面前,人的力量是那么的薄弱渺小。
他没有办法,他完全没有办法,他能做的就是一封封信往京中送,可送出去的信仿佛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如今除了带军撤退,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去。
他知道朝廷再不派粮来,他们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第八天,被敌军发现营点,哈达鲁又率军打了过来。
方子晨再次被迫率军应战。
二十六万人,为保护大军撤退,与敌人在西岭山厮杀了整整一夜。
西北军死了八万多人,敌军大胜,遍地的都是尸体,白茫茫的雪地都被染红了,刺目异常。
这是西北军最惨烈最无能的一战。
方子晨看都不敢看,撤退途中,虎子为了掩护他断后不幸被射中,背后被射了整整三箭,方子晨扶起他,将他背了起来,背后突然有股温热的触感传来,方子晨知道那是什么,他抿着嘴,不敢多想,也一刻都不敢停,直到逃远了,他才将虎子放下来:“虎子,虎子。”
虎子不停的呕血。
方子晨眼眶发酸:“虎子,你振作点,马上就要跟大军汇合了,你振作点,等回去就好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知道,虎子顶不住了。
过了好半响,虎子才微微的睁开眼,声音嘶哑的喊他:“将将军口,口袋”
方子晨立即会意,将手伸进了他胸前的袋子里,一触上那东西,他眼眶立时就红了,再熟悉不过。
他捧出了一把树叶。
虎子慢慢的张开了嘴。
方子晨眼眸中满是痛楚,心如刀绞,他抖着手,把一片树叶喂到虎子嘴里。
虎子朝着方子晨虚弱的笑了一下,而后拼命喘着气,说:“将军,我,我想吃饱了再,再上路,您若是回了涸洲,见见了我娘。”他抓着方子晨的手,眼睛开始涣散,声音也越来越细微:“您,您就告诉她,我我一直都,都没有饿着,我也没没有辱没军”
方子晨觉察到他抓着自己的手微微用力了一下,而后就松开了。
虎子没再说话,嘴里的树叶自始至终都没来得及嚼一下。